叮——咚——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像生锈的铁片在耳边刮过，急促得像是在催命，尾音拖出长长的摩擦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黑暗里不知谁倒吸了口凉气，却又很快被更浓重的死寂吞没。
"嗞——各位好！
"毫无征兆的电子音炸响时，一道惨白的光柱猛地砸在地面，将周遭的黑暗劈出个不规则的口子。
光柱里浮着细密的尘埃，像被惊动的飞虫般疯狂舞动。
"欢迎各位来到目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墓。
"电子音没有丝毫起伏，却透着种说不出的黏腻感，像湿冷的舌头舔过耳廓。
光柱的中心，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按钮正泛着诡异的光，如同谁遗落在那里的血痂。
"在这里，每个人都能获得不同的碑，各位的任务就是作为读者，去探索这个世界。
""嗞——"电流声骤然掐断，光柱外的黑暗瞬间变得更沉，像化不开的墨汁。
有人在阴影里牙齿打颤，细碎的嘀咕声像漏风的窗纸："现在该怎么办？
""这到底是哪儿？
""那个按钮......"咚咚...拖沓的脚步声突然从黑暗深处滚出来，在死寂里被无限放大。
每一下都像踩在绷紧的神经上，让所有低语瞬间噤声。
光柱边缘的阴影开始晃动，人们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齐刷刷地钉向声音来处。
一个身影慢慢踱进光里。
青年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在惨白的光线下泛着冷感，黑蓝色的半长发松松垮垮地垂着，发尾用根刺眼的红绳一束，扎成一个狼尾歪歪扭扭地拖在脑后，像条没精打采的尾巴。
他身形偏瘦，黑色连帽衫的袖子空荡荡晃着，走路时肩膀微微垮着，带着股漫不经心的痞气，仿佛不是走在未知的诡异空间，而是刚从巷口便利店晃出来。
首到脚边踢到块不知什么东西，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他才慢悠悠抬起头。
"不是......都看我干嘛？
"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被突然注视的茫然，像是刚从盹儿里被拽醒。
"你...你为什么走出来？
!"人群里挤出个颤抖的声音，说话的人缩在光柱边缘，半个身子还埋在黑暗里，手死死攥着同伴的胳膊。
青年愣了愣，睫毛垂下时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他脑子里像有群蜜蜂在乱撞——总不能说刚才黑暗里好像有东西蹭过脚踝，他吓得后背发麻，只想往亮处挪两步壮胆，结果步子迈大了点，就成了现在这副"带头冲锋"的模样。
这理由说出来，怕不是要被这群人笑到明天天亮。
"废，废话！
"他猛地拔高音量，尾音却没绷住，泄出点不易察觉的结巴。
为了掩饰这点心虚，青年故意把下巴抬了抬，眼皮半耷着扫过众人，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们是傻子吗"。
光从他头顶斜斜打下来，在鼻梁投下道冷硬的阴影，把那点茫然彻底遮了去，只剩下被放大的冷漠和不耐烦。
"不去看看，难道在原地站到死吗？
"青年的目光落在光柱中心那个红色按钮上，脚边的“咔嗒”声像是个引子，让他莫名觉得那按钮比周遭的黑暗更刺眼。
他磨了磨后槽牙，故意放慢脚步，靴底在地面蹭出拖沓的声响，像是在给身后那群缩着脖子的人打“预防针”。
“怕了？”
他头也不回地扬声，声音里的痞气又重了几分，“怕也没用，要么现在被这鬼地方吞了，要么……”他顿了顿，脚尖轻轻踢了踢按钮旁边的地面，“试试按下去会怎样。”
人群里响起一阵倒抽气的声音，有人带着哭腔嘟囔：“万一按了更糟呢？”
“呵，”青年低笑一声，终于转过身，半眯着眼扫过众人，带着嘲讽的意味轻笑了一声“呵，合着……你们觉得现在这情况，还能更糟？”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死水，瞬间让所有嘀咕都噎了回去。
他见状，嘴角勾起点嘲讽的弧度，转回去时，手指己经快要碰到那个红色按钮。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让他莫名想起刚才黑暗里蹭过脚踝的东西——滑腻腻的，像条没骨头的蛇。
“操。”
他低骂一声，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按钮。
没有预想中的爆炸，也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突然冲出来。
只有“嘀”的一声轻响，像是老式计算器的提示音，随即，那道惨白的光柱突然开始收缩，边缘的黑暗像被什么东西推着，一点点退开。
原本浓稠如墨的黑暗里，竟慢慢浮现出一排排整齐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巴掌大的黑色书本，书脊上没有字，只在封面上印着各不相同的符号——有的像扭曲的蛇，有的像破碎的骨头，还有的……像张在笑的嘴。
“这是……什么？”
人群里有人颤声问。
青年没回答，他的视线被最前排架子上的一本书吸引了。
那本书的封面上，印着个歪歪扭扭的红绳结，和他头发上系着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他走过去，指尖刚触碰到书脊，那本书突然“啪”地弹开，空白的内页上，竟缓缓浮现出一行字：读者编号7，匹配碑：红绳与此同时，他颈后那根红绳突然发烫，像被火燎了一下。
青年猛地捂住后颈，转身时，正好对上那群人惊恐的眼神——他们手里，不知何时也多了本黑色的书，书页上同样印着编号和奇怪的字。
“看来，”他扯了扯发烫的红绳，声音哑得更厉害，却没再结巴，“这读者的身份，是甩不掉了。”
黑暗彻底退去后，远处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沙沙的，像有无数只手在暗处翻看着什么。
青年抬头望去，架子尽头的阴影里，似乎有个更高大的身影一闪而过，带着股比刚才更冷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书，心想：这破地方，怕是比他刚才想的，还要麻烦得多。
书架尽头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扇门。
木门斑驳的漆皮卷着边，铜制门环上锈迹斑斑，门楣上刻着行模糊的字，凑近了才看清是“出口”二字。
“门……门开了？”
有人试探着往前挪了两步，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青年瞥了眼那扇门，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黑色书本——红绳的书页不知何时己经合上，逐渐变成了半块碑石，上面的红绳结像是活了般，微微起伏着，像在呼吸。
他摸了摸颈后那根红绳，热度己经退了，只留下点发痒的触感。
“走了。”
他率先迈步，红绳系着的发尾在身后甩了甩，“总不能真跟这些破书耗着。”
人群像是得了特赦，争先恐后地跟着他往门边走。
门轴发出“吱呀”的惨叫，像是不堪重负一般，待所有人都跨出门槛，青年回头望了一眼，刚才那排排书架己经隐没在重新涌来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门外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立着样式古旧却十分繁华的建筑，木窗棂上糊着泛黄的纸，看不真切里面的景象。
空气里飘着股潮湿的咸味，抬头望去，天空却偏偏是正常的天蓝色，远处的地平线被厚厚的云层裹着，像给整个世界镶了道毛茸茸的边。
“这是……一座岛？”
有人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青年没说话，他注意到街道对面的屋檐下站着几个人。
那伙人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袖口绣着银色的花纹，为首的是个高个子男人，脸上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正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新来的？”
疤脸男人开口了，声音粗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眼神十分令人不爽。
人群里没人敢应声，只有青年挑了挑眉，往前走了两步：“怎么，这地方是你家开的？”
疤脸男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眼神一沉，身后的几个人立刻往前踏了半步，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小子，别逞口舌之快。”
疤脸男人冷笑一声，“在岛上，规矩是我们定的。
新来的，得先交‘过路费’。”
“过路费？”
青年嗤笑，“我看你们是穷疯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黑色书本，“这玩意儿你们要么？”
“找死！”
疤脸男人身边一个瘦高个忍不住了，猛地冲过来，拳头带着风砸向青年的脸。
青年像是早有预料，侧身躲过，同时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借着对方冲过来的力道往旁边一甩。
瘦高个踉跄着撞在墙上，疼得闷哼一声。
这一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连疤脸男人都愣了愣。
青年拍了拍手，像是掸掉什么灰尘，他恶劣地挑了挑眉，勾起嘴角：“就这点能耐，还敢出来收我时倦的过路费？”
疤脸男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往前一步，身上散发出的戾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看来，得让你知道知道，岛上的规矩，不是谁都能破的。”
他身后的几个人瞬间散开，呈扇形把时倦围了起来。
街道两旁的建筑里，不知何时也探出了几个脑袋，冷漠地看着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
时倦没退，反而微微歪了歪头，手悄悄按在了颈后的红绳上。
他能感觉到，那根红绳又开始发烫了，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来啊。”
他勾了勾唇角，痞气里带着点豁出去的狠劲，“让我瞧瞧，你们这规矩，到底有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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