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被枯叶压着跪在万魔渊边，动弹不得。
他盯着叶脉流淌的混沌法则纹路，剧痛如亿万钢针贯穿头颅。
在濒临崩溃之际，他意外发现疼痛的轨迹竟与法则纹路重合。
“顺着疼…活下去？”
他放弃抵抗，让混沌法则洪流冲刷自己。
当灵魂被撕裂亿万次后，他在痛苦尽头看到一丝混沌初开时的金光。
枯叶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丝。
时间早己失去了刻度。
林野如同一尊被遗忘在万魔渊边缘的、沾满泥污血痂的石像，凝固在跪伏的姿态里。
额头死死抵着冰冷湿滑的黑石，那片枯叶依旧如同天宪般压在他的天灵盖上，沉重、冰冷、不容置疑。
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剧痛，提醒着他卑微的存在。
血水混着泥浆，在身下积成一小片粘稠的污秽，散发着铁锈与腐土混合的腥气。
他不敢动，也动不了。
连转动眼球都像是要耗尽毕生的力气。
他只能死死地、将所有的残存意志都灌注在眼前的方寸之地——那片枯黄叶尖垂落在他泥泞视野中的小小区域。
叶脉的纹路，在污浊血泥的浸润下，在头顶枯叶散逸的、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息笼罩中，诡异地扭曲、流动、重组。
那是混沌法则的具象！
一个念头，仅仅是一个试图去理解那流动纹路的念头升起——“呃啊——！”
林野的身体猛地弓起，又如同被无形重锤狠狠砸落，重重撞回地面，激起一片泥泞。
不是肉体的剧痛，是比那恐怖万倍、源自灵魂深处的、彻底的碾轧与撕裂！
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裹挟着冰冷的宇宙罡风，自天灵盖那个被枯叶覆盖的点，狂暴地刺入！
它们并非胡乱穿刺，而是沿着某种玄奥到令人绝望的轨迹，精准地、冷酷地贯穿他意识中每一个试图构建理解的念头，将他残存的、脆弱的思维结构瞬间搅成一片混沌的浆糊！
头颅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捏，每一次挤压都伴随着灵魂被撕碎的尖锐鸣响。
视野彻底被猩红和黑暗交替占据，耳中是持续不断的、令人疯狂的尖锐蜂鸣。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那点可怜的神魂被寸寸磨灭发出的、无声的哀嚎。
绝望，如同万魔渊深处最粘稠的黑暗，再次将他死死包裹、拖拽向无底的深渊。
放弃吧……理解？
参悟？
那是神明才能触碰的领域！
他只是个被一片叶子就压得跪地吐血的蝼蚁！
妄图窥视混沌法则？
简首是宇宙间最大的笑话！
那浩瀚如星海的信息洪流，只会将他最后一点意识也彻底冲垮、磨灭，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溃散、沉沦于虚无的临界点上——一点微光。
不，不是光。
是“痕迹”。
林野在意识被剧痛反复撕扯、近乎麻木的缝隙里，极其偶然地捕捉到一丝……“流向”。
那源自头顶枯叶、疯狂肆虐着他灵魂的、难以名状的剧痛洪流，其内部那毁灭一切的狂暴轨迹，竟然……与他死死盯住的那一小段叶脉纹路，在某个极其短暂、极其微小的瞬间，产生了一丝模糊的重合！
就像两条狂暴奔涌、毁灭一切的宇宙暗河，在某个无法观测的奇点，其奔涌的“势”，隐隐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顺着……疼？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弱却刺目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林野被痛苦和绝望填满的混沌意识！
顺着这足以碾碎仙神的痛苦……活下去？
荒谬！
疯狂！
如同在滔天海啸中试图顺着巨浪的轨迹游泳求生！
可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是这片枯叶镇压下，这片混沌洪流冲刷中，唯一能看到的、属于他自己的、扭曲的“路”！
没有时间权衡，没有余地选择。
放弃抵抗，放弃那点微不足道的、试图理解法则的妄念，放弃“林野”这个存在本身的……所有意义！
“顺……着……”林野沾满泥血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喉咙里只有气流摩擦的嘶嘶声。
他残存的意识，放弃了所有挣扎，放弃了所有对“自我”的执着。
如同沉入冰冷海底的顽石，不再试图对抗那席卷一切的洋流。
他将自己彻底敞开，不是去理解，不是去承受，而是……去融入！
去融入这片枯叶带来的、混沌法则的洪流！
嗡——！
意识彻底“放开”的刹那，林野感觉自己整个存在的边界瞬间消融了！
不再是亿万钢针刺穿头颅，而是整个宇宙的诞生与寂灭，无数星辰的爆炸与黑洞的吞噬，时空的扭曲与法则链条的崩断轰鸣……所有这一切，带着最原始、最狂暴、最冰冷无情的混沌气息，如同灭世的海啸，将他这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彻底吞没！
“啊——！！！”
这一次，不再是喉咙里挤出的破碎气音。
一声超越了他肉身极限的、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硬生生从他撕裂的声带里迸发出来！
这声音裹挟着他被彻底碾碎又强行粘合的意识，在万魔渊凝固的雨幕和死寂的空间中，短暂地撕开了一道裂口，随即又被更沉重的混沌吞没。
他的身体不再是颤抖，而是如同通了高压电般剧烈地、毫无规律地疯狂抽搐！
每一寸皮肤下的血管都狰狞暴凸，像一条条扭曲的紫黑色蚯蚓在皮下游走、鼓胀，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
眼球彻底翻白，瞳孔消失不见，涎水混合着血沫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汩汩涌出，滴落在身下的泥泞里。
痛！
无法言喻！
无法想象！
超越了所有认知极限的痛！
灵魂被撕碎亿万次，每一次碎片又被强行塞入下一个更狂暴的宇宙生灭场景中，再次被碾成更细微的齑粉！
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失去了维度，只有无穷无尽、永不停歇的混沌洪流，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他这具早己不属于“人”的残骸。
每一次冲刷，都像用宇宙最粗糙的砂轮，将他的意识磨去一层。
他感觉自己在融化，在消散，在被这混沌彻底同化，成为那冰冷洪流中一粒无意识的尘埃。
就在这永恒的、足以让任何存在彻底疯魔的混沌酷刑中，就在林野的意识碎片即将被彻底磨灭、融入那无始无终的洪流的最后边缘——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幻觉般的“东西”，在他意识那被冲刷得一片空茫、只剩下纯粹痛苦感知的“最深处”，极其突兀地浮现出来。
不是光，不是声音，不是任何可以描述的具象。
那是一种……“感觉”。
一种在绝对的混乱、绝对的湮灭之后，一种在一切法则、一切概念都尚未诞生、连“无”本身都不存在的……“之前”的感觉。
空寂？
不，空寂尚有边界。
虚无？
不，虚无尚有概念。
那是一种孕育着所有可能，却又否定着所有形态；是毁灭的终点，亦是创生的起点；是绝对的“静”，却蕴含着能撕裂宇宙的“动”……一种无法被理解、无法被言说、只能被最原始的意识本能所“触及”的……混沌初开的悸动！
在这纯粹“感觉”的核心，在那孕育一切又否定一切的混沌奇点之中，林野“看”到了一丝……“金”。
不是黄金的璀璨，不是阳光的温暖。
那是一种比黑暗更本源，比虚无更纯粹，带着一种冰冷到极致却又孕育着无限生机的……混沌初开时的第一缕“源”之金芒！
它只有一丝，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坚韧得仿佛能贯穿永恒！
就在这丝源初金芒映入林野那早己不成形、只剩下纯粹痛苦感知的“意识”的刹那——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在林野残破识海中炸开的撕裂声响起！
头顶那片如同亘古磐石般纹丝不动、散发着绝对镇压意志的枯黄叶片，其紧贴着林野天灵盖的边缘，那卷曲的、带着焦痕的叶尖部分，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被肉眼察觉地……向上颤动了一丝！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无尽的沉睡中，被某个极其遥远、极其微弱、却又带着一丝本源气息的“闪光”所惊扰，无意识地、慵懒地……翻动了一下指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