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竹林,是墨色晕染的画轴。
晨光自云隙漏下,碎成千万缕金线,织就满林的光斑。
竹叶在风里簌簌作响,似无数细碎的银铃轻颤,又如山涧溪流漫过鹅卵石,清越悠长。
竹梢间偶有雀影掠过,惊得几片新叶簌簌坠落,落在积着晨露的青石板上,洇开细碎的水痕,洇开的,还有竹林里静谧的光阴。
竹林深处,古檐飞角如墨笔轻勾。
瓦片叠成的坡面,被岁月磨得温润,青苔在瓦缝间洇开,似给瓦片披了层薄薄的绿纱。
檐角垂着的铜铃,随风轻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与竹叶的簌簌声、雀鸟的啁啾声交织,织就一曲自然的乐章。
阳光穿过竹叶的缝隙,在瓦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光影随风摇曳,恍若无数只灵动的蝴蝶,在瓦面上翩跹起舞。
竹影婆娑檐角风时值仲夏,竹林在正午的阳光下蒸腾着湿润的青雾。
千万顷竹叶将天光筛成碎银,在林间织就流动的光网。
在青瓦上投下摇曳的星芒。
孙滢莎立于檐角,猫耳随风轻颤,眼尾的余光掠过竹影。
她着一袭素白襦裙,裙摆随风轻扬如初绽的玉兰,发间别着的竹叶簪正将阳光折射成细小的光斑,指尖轻抚瓦片,与它的冰凉相融,恍若与这古檐有了无声的对话。
风过处,裙裾与竹叶的沙沙声交织,她望着竹林深处,似在捕捉风里藏着的讯息,又似在与这竹林、这檐角、这风,做一场无声的交流。
竹海深处传来细微的响动,莎莎立即站起。
摇身一跃化作一只小猫,琥珀色的瞳孔收缩成线,敏锐地捕捉到三丈外竹枝的异常颤动一一有只画眉正啄食她昨日埋下的桑果,果核滚落时惊醒了沉睡的竹节虫。
小虫振翅的嗡鸣与竹叶摩挲声交织成天然的警报网,她却露出狡黠的笑尾尖轻轻勾住屋脊垂下的五色丝绦﹣﹣那是去年上元节她系在此处的祈福绳,如今己缠进野葡萄的藤蔓。
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响,她触电般缩进竹林里。
青瓦上浮现出她上周月夜在此捕萤的画面:那时她尚保留着猫的竖瞳,在瓦沟间追逐光点的样子惊醒了沉睡的屋脊兽。
此刻阳光正将她的影子拉长,影子却仍保持着捕雀时的匍富姿态,爪间紧握着一片半透明的竹膜一﹣那是今晨她新变的戏法,能将整个竹林的光影收束其中。
午后的热浪让竹林泛起粼粼波光,莎莎不耐地舔了舔虎牙。
变出的小猫正在檐角扑咬自己拉长的阳光尾巴,肉球拍打瓦片的声音惊飞了歇在斗拱上的家燕。
她忽然纵身跃起,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线,发带缠住的卷云纹瓦当发出清越的龙吟。
落地时又变回了那窈窕之女,她顺手拈起瓦缝间新开的忍冬花,花蕊里还藏着昨夜偷喝糯米酒时沾湿的羽毛。
竹影西斜时,她团在滴水檐下打盹。
影子被夕阳镀上金边,猫耳轮廓描着晚霞的胭脂色。
而远处的竹海里,她新变的石猫像正咧着嘴,爪下压着片写着"酉时三刻,归形"的银杏叶。
但她却不知,自己蓬松的尾巴尖上,正稳稳坐着只贪睡的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