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天香书阅!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大明棋手

第3章 火中取栗

发表时间: 2025-10-23
陆炳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陈默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东厂曹如意!

这个名字如同梦魇,与刚才那柄首取他咽喉的短刃紧密相连。

陆炳不仅知道此事涉及东厂,更是精准地点出了执行者的名字。

这意味着,锦衣卫与东厂在这漕运贪墨案上的角力,早己图穷匕见,而自己,成了陆炳手中一枚刚刚发现的、或许能打破平衡的棋子。

书房里烛火摇曳,将陆炳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上,仿佛一尊沉默的山岳,压迫感十足。

陈默垂下眼睑,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他不能拒绝,拒绝就是死。

但他也不能轻易答应,轻易答应只会让陆炳觉得他要么在说谎,要么毫无价值,用完即弃。

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信息。

“大人,”陈默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定,“小人…需要账册。

不仅仅是江西官瓷的,还需要同期所有经过‘老龙口’的货物清单,漕运衙门的调度记录,乃至…市面上官瓷流通的价目波动。”

他抬起头,鼓起勇气迎向陆炳审视的目光:“曹公公…若真插手此事,绝不可能只盯着入库前的损耗。

出货、转运、乃至销赃,必有一条完整的线。

只算一头,算不清全局,也算不出具体数目。”

陆炳的手指停止了敲击桌面,他盯着陈默,似乎在评估这个年轻账房的胆量和话中的分量。

片刻后,他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几乎不算笑意的弧度。

“准。”

他朝门外吩咐一声:“去漕运衙门和户部档库,将相关卷宗全部调来。

一个时辰内,摆在这张桌子上。”

(承)一个时辰后,书房那张宽大的花梨木书案,便被堆积如山的卷宗账册淹没。

陈默仿佛回到了码头的账房,但这里的“账目”更加庞大、复杂,也更加致命。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恐惧和杂念排出脑海,整个人沉浸到了数字的海洋里。

他不再是一个被迫卷入的可怜虫,而是一个在数据中寻找真相的猎手。

陆炳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自顾自地斟茶,偶尔抬眼看看伏案疾书的陈默。

他看到这个年轻人一旦进入状态,眼神便会变得专注而锐利,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划,时而快速翻阅,时而停笔凝思,口中念念有词,尽是些旁人听不懂的数字和比率。

时间一点点流逝。

陈默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通过这些看似互不关联的卷宗,一条隐藏在合法漕运外衣下的黑色链条,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大人,”不知过了多久,陈默终于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数目…大致清楚了。”

他拿起一张刚刚写满的纸,上面没有任何具体人名,只有一系列复杂但清晰的计算过程和最终得出的骇人数字。

“根据过去三年官瓷定额、‘老龙口’异常损耗率、同期漕船运力冗余,以及京城黑市官瓷流通量和价格异动综合折算……”陈默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念一份普通的工作报告,“经由这条线流失的官瓷,价值约在十五万两至十八万两白银之间。

刨除各个环节的打点、运输和风险成本,最终能落入主事者囊中的,应在八万两到十万两之间。”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而且,此事绝非曹公公一人所能为。

漕运衙门内部,必有至少一位郎中级别以上的官员配合,才能如此天衣无缝地调度船只、修改记录。

户部…应该也有人在审计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万两白银!

这几乎相当于一个富裕州县一年的税收!

陆炳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虽然料到数目不小,但没想到如此巨大。

更让他心惊的是陈默的分析,不仅算出了钱,更通过钱的流向,精准地推断出了涉案的人员结构和层级!

这不是算账,这是刨根!

(转)就在陆炳准备详细询问之际,书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心腹校尉未经通传便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地走到陆炳身边,低声禀报。

“大人,刚收到消息。

漕运衙门分管江西漕线的刘主事,一个时辰前…被发现溺亡在自家后院的荷花缸里。

初步勘验,说是醉酒失足。”

陆炳的眼神瞬间冰寒。

刘主事!

这正是陈默通过计算推断出的,漕运衙门内部最可能的配合者之一!

灭口!

曹如意的动作太快了!

几乎是同时,另一名校尉也快步进来,手中捧着一支箭矢,箭杆上绑着一小卷桑皮纸。

“大人,门外射来的,指名…交给陈先生。”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交给他的?

陆炳接过箭矢,解下桑皮纸,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仿佛用左手写就的字:“算盘珠子拨得太响,小心崩断。”

没有落款,但那股阴冷的威胁意味,几乎要透纸而出。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刘主事的“被***”和这封首接威胁到陈默的短信,几乎明示了——曹如意不仅知道陈默在帮陆炳查账,而且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

锦衣卫的内部,或者这个临时据点,恐怕也不干净了。

(合)陆炳缓缓将桑皮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冷意,让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良久不语。

陈默站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

曹如意的威胁像一把无形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感觉自己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吞噬。

终于,陆炳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陈默身上。

那目光里,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决断。

“陈默。”

“你怕吗?”

陈默张了张嘴,想说“怕”,但最终只是苦涩地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怕就好。”

陆炳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知道怕,才会更小心,才能活得更久。”

他走到书案前,看着那张写满计算过程的纸。

“从明天起,你就是我锦衣卫衙门的‘算手’,挂名在经历司,不入流,但领总旗俸禄。”

“曹如意想要你的命,”陆炳的眼中闪过一丝狼性的光芒,“本官偏要让你活着,而且要让你活得很好,成为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