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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29

我是艳春班苏玉棠,拒了张怀安的逼婚,戏班被砸,徒弟被关柴房,他还放话要拆我爹留下的老戏楼。

深夜翻墙逃进沈砚之的洋楼,本以为能喘口气,却收到三日内不现身,就杀两个小徒弟的信。

我攥着信纸赴约,却没料到,公馆里等着我的,却是……

后墙的砖渣子硌得手心生疼,混着刚才翻墙时蹭破的血,黏糊糊地粘在指缝里。

我身上素缎褶子的水袖还松松垮在臂弯里。

身后的艳春班戏楼里,砸东西的声响还在不断传来。

“哐当——”是我最宝贝的那面铜锣鼓,现在恐怕已经不能有了。

还有陈班主的闷哼声,断断续续飘过来。

“苏玉棠!***给老子出来!再不出来,老子今天就烧了这破戏楼!”

粗哑的吼声撞在耳门上,震得我耳膜发疼。是张怀安的手下,那个满脸横肉的李副官,下午来送聘礼时,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囊中之物。

我不敢回头。

刚才从后台的门缝里,我看见陈班主被两个士兵按在地上,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嘴角还挂着血。他对着我藏身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那眼神里的意思我懂——快跑,别管我们。

我咬着牙,把眼泪憋回去,双手撑着墙头,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上去。裤腿被墙头上的钉子勾破个大口子,冷风灌进来,贴着腿肚子发凉,可我连低头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胡同里很黑只有远处街拐角的路灯透着点昏黄,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我跌跌撞撞往前跑,鞋跟早就跑掉了一只,光着的那只脚踩在碎石子路上,疼得钻心。

可我不敢停。

张怀安是什么人?北平城里谁不知道,他是靠镇压起义发家的军阀,前两年有个戏班老板不肯给他唱戏,他直接让人把戏班给封了,老板到现在还没下落。我拒绝了他的逼婚,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跑过第三个胡同口时,我听见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手电筒的光柱在墙上扫来扫去。

“快!往这边追!她跑不远!”

是李副官的声音。

我心一横,转身钻进旁边一条更窄的胡同。这条胡同我以前跟小翠来买过糖炒栗子,尽头有一栋洋楼,据说是个留洋回来的先生住的。那时候我还跟小翠笑,说这洋楼跟周围的四合院格格不入,没想到现在,它倒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洋楼的窗户里亮着灯,暖黄色的光从窗帘缝里漏出来,在黑夜里格外显眼。我跑到门口,抬手敲门时,手指还在不停发抖,连敲门的节奏都乱了。

门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松节油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书卷的油墨香。

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你是?”

我抬头,撞进一双带着惊讶却格外坚定的眼睛里。男人穿着件浅灰色的羊毛衫,袖口挽着,露出腕骨分明的手,手里还拿着一把没放下的绘图尺。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间带着股书卷气,跟北平城里那些脑满肠肥的权贵完全不一样。

“求您……救救我。”

这句话刚出口,憋了一路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他的羊毛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赶紧低下头,想擦眼泪,却发现手心的血和眼泪混在一起,把脸也弄脏了。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声音比刚才更温和了些:“先进来再说,外面冷。”

我跟着他走进客厅,才发现这屋里跟外面的洋楼外观完全不同。墙上挂着好几张建筑图纸,有的画着老北京的四合院,有的画着西洋教堂,桌子上还摊着一本翻开的《营造法式》,旁边放着几支不同型号的绘图笔。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又倒了杯热水,递到我手里:“先擦擦脸,喝点水暖暖身子。”

玻璃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顺着胳膊一直暖到心口,我才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暂时安全了。

我捧着杯子,手指还在微微发颤,断断续续地跟他说:“我叫苏玉棠,是艳春班的……刚才,张怀安的人来抓我,他逼我做他的五姨太,我不答应,他就砸了戏班,还说要烧了戏楼……”

说到“戏楼”两个字,我的声音又哽咽了。那戏楼是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现在却要毁在张怀安手里。

男人皱紧了眉,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我,眼神里多了些郑重:“你说的是前门外的那座艳春班戏楼?”

我点头:“是,那楼有一百多年了,还是乾隆年间建的……”

“我知道那座楼。”他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些惋惜,“上周我还去考察过,那楼的木质斗拱结构很特别,是北平城里少有的保存完整的古戏台,拆了太可惜。”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戏楼。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指着一张挂在最中间的图纸:“这就是艳春班戏楼的结构图,我本来想跟市政厅申请,把它列为保护建筑,还没来得及提交。”

我看着图纸上熟悉的戏台、后台、观众席,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神亮了亮,是想到了什么主意:“我叫沈砚之,是个建筑师。我现在正好缺个‘表妹’,最近要在北平暂住一段时间。你要是信我,就先以我表妹的身份住在这里,张怀安的人就算查到这里,也不会起疑心。”

我彻底愣住了,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地提出帮忙。要知道,张怀安在北平权势滔天,跟他作对,说不定会惹祸上身。

“您……您不怕张怀安报复吗?”我小声问,心里又感激又不安。

沈砚之笑了笑,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烫金封面的册子递给我:“我在法国留过学,跟市政厅的建筑顾问是同学,而且我手里还有几个北平老建筑的修缮项目,张怀安想动我,得掂量掂量。”

我翻开册子,里面是他的建筑师资格证,还有几个项目的批准文件,上面盖着市政厅的红章。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那天晚上,沈砚之把客房收拾出来给我住。房间里很干净,有一张小床,一个书桌,窗户外面正对着一个小院子,种着几棵桂花树。

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床铺上,撒了一层碎银。我摸着胳膊上刚才翻墙蹭的擦伤,虽然还有点疼,却第一次没那么害怕了。

我从行李箱里翻出父亲留下的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父亲站在戏楼前的样子,那时候我才五岁,还抱着父亲的腿。

我把照片放在枕头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苏玉棠,你不能倒下,绝不能让老戏楼没了,绝不能让张怀安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