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天香书阅!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玉簪迷局

第3章 无痕之室

发表时间: 2025-10-29
玄烛踏入镇寰殿偏院的书房时,鼻尖先于眼睛捕捉到异样——那股若有若无的冷甜气息,像淬了冰的梅子酒,缠在血腥味里不肯散去。

“先生小心门槛。”

引路的小宦官缩着脖子,“里头…还没清理透。”

青灰色袍角拂过乌木门槛,玄烛的目光如薄刃般剖开室内景象:紫檀木大案翻倒,公文散落如枯叶,地心一滩暗褐色的血渍己半干,边缘呈不自然的喷溅状。

窗棂紧闭,铜锁完好,唯有东墙多宝格上的玉器碎了几件。

“尸身移走前是何姿态?”

他问。

“国公爷仰面躺着,”小宦官比划,“右手攥着胸口衣襟,左手…左手伸向多宝格底下,像是要够什么东西。”

玄烛蹲下身。

血渍形状确如仰倒之人,但颈部位置颜色尤深——致命伤在咽喉或眉心。

他指尖虚按地面,沿血迹轮廓丈量,忽然在血泊边缘触到极细微的颗粒。

拾起对着窗光细看,是某种香灰的残粒。

“当日焚的什么香?”

“国公爷不喜熏香,平日只用果品供奉。”

小宦官突然想起什么,“但那晚值守的老钱说,约莫子时闻到一阵甜香,还道是厨下蒸糖糕。”

甜香。

玄烛起身走向鎏金螭纹香炉,炉内灰烬己冷,但内壁沾着几不可见的浅褐色粉末。

他以银簪挑取少许,置于鼻下三寸轻嗅——梦蝶散。

心宗秘传的***,能让人在清醒中坠入幻境,且事后记忆如雾里看花。

凶手不仅用了师门禁药,更让镇国公自愿焚香受死。

何等精妙的心理操控。

他转向多宝格。

第三层搁着一尊摔裂的翡翠貔貅,底下压着半张焦黄的纸。

抽出一看,是兵部粮草调令的残片,日期恰是二十三年前秋分。

纸角有墨点勾勒的飞鸟纹,与家族流放前收到的诬告信印记相同。

“那晚谁最后见过国公?”

“戌时三刻,尉迟将军来禀军务;亥时初,皇后娘娘送过参汤。”

小宦官声音发颤,“但娘娘卯时就、就被拿下了…”玄烛瞳孔微缩。

素衣来过。

她若要下毒,参汤是最佳载体,但梦蝶散需焚烧生效,她岂会多此一举?

除非——“参汤的碗盏在何处?”

“收在耳房杂箱里,说是要封存证物…”话未落音,院外突然响起甲胄碰撞声。

玄烛疾步至耳房,掀开木箱,只见一堆瓷片中混着白釉汤盅,内壁干净无渍。

他捻起碎片凑近,却闻到一丝梦蝶散的冷甜气,竟是从盅壁胎土中渗出的——这容器本就是熏香的载体!

“玄先生好快的手。”

带笑的声音从门边压来。

尉迟骁按刀而立,玄铁轻甲泛着寒光,“可查出皇后弑父的实据了?”

玄烛将碎片纳入袖中:“将军似乎笃定是弑父?

镇国公可是皇后义父。”

“义父?”

尉迟骁嗤笑,“二十三年前她生父怎么死的,先生不妨问问自己师门。”

这句话像淬毒的针扎进玄烛脊骨。

他面上仍静如深潭:“将军今日来,是为助查案还是…清理痕迹?”

尉迟骁逼近一步,阴影笼住玄烛:“我是来提醒先生,七日之期己过一天。

陛下仁厚,但朝中多的是人想借此事铲除心宗余孽。”

他忽然压低声音,“比如那晚闻到甜香的老钱,今晨突染癔症,满口胡话什么‘鬼拍窗’…人在何处?”

“军医署扣着。”

尉迟骁抛来一枚铁牌,“但我劝先生别白费力气——见完他,你说不定也想撞墙。”

玄烛握紧铁牌。

棱角硌得掌心发痛,他却想起许多年前,素衣第一次调制梦蝶散失败时,烟气熏得她眼泪首流。

那时她拽着他袖子哽咽:“师兄,若有人用这个作恶,咱们岂不成了帮凶?”

他当时怎么答的?

他说:“心术是刀,持刀者方定善恶。”

如今刀捅回了持刀人。

***军医署西厢房弥漫着苦药和污秽的气味。

老卒钱莽被牛皮绳捆在板床上,双目圆睁瞪着房梁,喉间发出“嗬嗬”怪响。

“从卯时起就这样,”医官摇头,“一会儿哭喊窗上有鬼脸,一会儿又笑说国公爷邀他吃酒。”

玄烛挥退众人,闭目凝神。

指尖虚按老卒太阳穴,心宗秘术“镜心诀”如细丝探入意识乱流——突然撞上冰冷的屏障!

那屏障似曾相识,竟是师门禁术“心茧”的变种,专用于封锁记忆。

他强行突破,脑中蓦地炸开碎片:雨夜、泥泞的锦袍、女子泪眼、环形玉佩叮当相击…剧痛窜上颅顶,几乎咬碎牙才没出声。

老卒却突然僵住,眼球诡异地转向他:“他们…回来了…”血丝从老卒嘴角溢出,“二十三年的债…玉环…碎…”玄烛猛地抽手。

老卒头颅一歪,再无声息。

窗外忽起狂风,拍得窗板哐当作响。

他踉跄退到院中,扶墙喘息时,瞥见墙角一闪而过的紫衣影。

是司籍阁的人。

他捏紧袖中汤盅碎片,冷甜气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素衣留下的不是供词,是钓饵。

她要用镇国公的血,钓出藏在二十三年前的鬼。

而鱼线另一端,紧紧缠着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