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我们柳家怎么会出了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
尖锐的叫骂声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柳如烟的耳膜。
她刚下班回家，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下。
客厅里，母亲捂着胸口，气得浑身发抖。
父亲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怒火。
而这一切的中心，是她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弟媳妇，李琴。
柳如烟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只觉得疲惫。
又是家庭审判。
她三十岁了，没结婚，没对象，在这个家里，仿佛就是原罪。
李琴正瘫坐在沙发上，对着柳如烟的弟弟柳明哭诉。
“阿明，我真没脸活了，你姐姐她……她怎么能把野男人带回家里来！”
“我今天就是想给她房间收拾一下，想着她工作忙，谁知道……谁知道在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个！”
李琴颤抖着手，举起一个透明的塑料包装袋。
里面，赫然是一个用过的安全套。
瞬间，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柳如烟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弟弟柳明一脸的痛心疾首，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责备。
母亲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晕过去。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父亲终于爆发，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朝柳如烟脚边砸了过去。
“砰！”
瓷器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热水和茶叶溅了她一裤腿，滚烫的温度让她猛地回过神。
她没有躲。
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然后抬起头，目光越过愤怒的家人，直直地射向李琴。
李琴被她看得一缩，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杆，哭得更大声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发现的……”
演。
还在演。
柳如烟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自从三年前李琴嫁进来，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安宁过。
起初是嫌弃她这个大姑子赖在家里不走，占了地方。
后来是明里暗里催她赶紧嫁人，别耽误他们换大房子。
今天，是终于图穷匕见了？
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逼她走。
“你凭什么进我房间？”柳如烟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下班后还未散尽的沙哑。
李琴的哭声一顿。
“我……我是好心……”
“谁给你的好心？”柳如烟一步步走过去，“我房间的门，我出门前锁了。你是怎么进去的？”
她的逼问让李琴慌了神。
“我……我找妈拿了备用钥匙！我就是想给你晒晒被子！”
“哦？现在是冬天，太阳下午四点就下山了，你七点给我晒被子？”柳如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清晰地指向七。
李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我忘了时间不行吗！柳如烟你什么意思？你做错了事，还想怪到我头上来？”李琴立刻转移话题，重新举起那个证物，“大家看看！这东西难道还是我放进去的不成？我疯了？”
“对啊，如烟，”母亲终于缓过气，颤巍巍地指着她，“你别狡辩了，你弟媳妇还能冤枉你？”
“你赶紧说，那个男人是谁！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柳如烟看着她妈，只觉得一阵阵的心寒。
不问青红皂白。
甚至不给她一点信任。
在他们眼里，弟媳妇是外人，难道她这个亲生女儿，就连外人都不如吗？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柳如烟的语气冷硬如铁。
“你还嘴硬！”父亲怒吼，“证据确凿！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
“证据？”柳如烟冷笑一声，目光再次落到李琴手上那个袋子上。
“既然是证据，那就报警吧。”
她淡淡地说道。
“让警察来查一查，这东西到底是谁的。上面总有指纹和DNA吧？”
“查清楚了，是谁的，谁就滚出这个家。”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李琴，她举着那个袋子，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报警？
她怎么敢！
这东西就是她自己放的！
“你……你疯了！”李琴尖叫起来，“为了这点事报警？你还嫌不够丢人吗？你想让全小区都知道你干的丑事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柳如烟看着她，一字一顿，“我没做过，我不怕丢人。倒是你，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我怕我们柳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是吗？”柳如烟突然走上前，从李琴手里一把夺过那个塑料袋。
李琴想抢，却没她快。
柳如烟将袋子举到灯光下，仔细端详着。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让李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
“弟媳，你是不是觉得，我三十岁没结婚，就一定生活不检点，饥不择食？”
“难道不是吗？”李琴梗着脖子嘴硬。
“当然不是。”柳如烟把袋子扔在茶几上，“因为我对男人过敏，尤其是对渣男过敏。”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弟弟柳明。
“说起来，这个牌子我好像有点眼熟。”
“我记得，上个月有人在我面前炫耀，说这是什么日本进口的超薄款，托朋友代购，花了不少钱。”
柳如明本来还在看戏，听到这话，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的眼神开始躲闪，不敢和柳如烟对视。
李琴的心也猛地沉了下去。
她当时为了做得逼真，特意从柳明藏在书房的“小金库”里偷了一个出来。
她以为柳如烟一个单身女人，根本不可能认识这些东西。
谁知道……
“姐，你……你胡说什么……”柳明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胡说？”柳如烟步步紧逼，“那你告诉我，你上个月买的那一盒，现在还在吗？敢不敢拿出来看看，是不是正好少了一个？”
柳明彻底慌了，求救似的看向李琴。
李琴又急又怒，指着柳如烟大骂：“柳如烟你还要不要脸！你为了脱罪，竟然把脏水泼到自己亲弟弟身上！你还是不是人！”
“我是不是人，你最清楚。”柳如烟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冰，“现在，要么报警，要么让我看看我弟的‘存货’。你们选一个。”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父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已经彻底懵了。
柳明站在原地，汗如雨下。
李琴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如烟就这么站着，像一个孤高的战士，独自面对着她所谓的“家人”。
她知道，从她提出报警的那一刻起，这场战争，她就已经赢了一半。
但她不想要这种惨烈的胜利。
她只是觉得，很悲哀。
就在这时，柳明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不是对着柳如烟。
而是对着李琴。
“老婆，我错了！你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
他这一跪，像一颗炸雷，把所有人都炸蒙了。
柳如烟也愣住了。
这又是什么戏码？
李琴反应最快，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扑到柳明身上，拳打脚踢。
“柳明你这个王八蛋！你对不起我！你竟然背着我藏私房钱买这种东西！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哭喊声，咒骂声，响彻整个屋子。
一场针对柳如烟的审判，瞬间变成了一场夫妻间的捉奸大戏。
柳如烟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她明白了。
好一招祸水东引，金蝉脱壳。
柳明这是用自爆的方式，把她从这件事里摘了出去，同时也保住了李琴。
他们夫妻俩，可真是情比金坚。
只是，代价是什么？
代价就是，坐实了她柳如烟，是一个能随口说出安全套牌子，并且以此来陷害亲弟弟的，恶毒的女人。
果然，母亲的眼神变了。
她看着柳如烟，充满了惊恐和厌恶。
“如烟……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父亲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颓然地垂下。
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柳如烟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赢了道理。
却输了所有亲情。
她看着还在地上抱头痛哭的弟弟，看着捶打着丈夫却眼含得意的弟媳，看着对自己充满失望的父母。
她突然觉得，这个所谓的“家”，已经没有一寸属于她的地方。
她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你去哪！”身后传来父亲的怒吼。
柳如烟没有回头。
“一个容不下我的地方，我留下来干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她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靠在门板上，身体缓缓滑落。
眼泪，终于在此刻，无声地涌出。
她不觉得委屈。
只是觉得，很冷。
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