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推门进来的时候,带进一股子外面燥热的空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家里任何一款香水的甜腻味儿。
我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一份枯燥的行业报告,电视里放着没人看的财经新闻,声音开得很低。墙上的挂钟指针刚划过晚上十点半。
“回来啦?”我头也没抬,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拉着,“团建这么晚?”
“嗯,吃完饭又去唱了会儿歌,大家兴致高,散得晚了点。”她的声音有点飘,带着点刻意放松的疲惫。高跟鞋踢掉,在地板上发出“哒、哒”两声轻响,然后是窸窸窣窣换拖鞋的声音。
我这才抬眼。她穿着公司团建统一发的浅蓝色T恤,下面是条紧身牛仔裤,勾勒出依然不错的曲线。脸上带着点运动后的红晕,头发有点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颈侧。她没看我,径直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冰水,仰头灌了几口,喉间发出轻微的吞咽声。
“玩得挺嗨?”我放下平板,站起身,朝她走过去。
她握着水瓶的手顿了一下,水珠顺着瓶身滑下来,滴在厨房光洁的地砖上。“就…普通聚餐,然后唱歌呗,还能怎么嗨。”她扯了扯嘴角,想笑,但眼神有点虚,没落到实处。
我走到她面前,很近。那股甜腻的香水味更清晰了些,混杂着她身上淡淡的汗味。我的目光落在她T恤的领口。浅蓝色的棉质布料,靠近左边锁骨的地方,蹭上了一小块不太明显的、淡淡的玫红色印记,像是某种口红。而就在那印记下方,被衣领半遮半掩的地方,一道新鲜的、细长的红痕,像是指甲不小心刮过留下的,突兀地横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又狠狠摔在冰面上。但脸上,一丝波澜也无。
“领子有点歪了。”我声音平静,甚至带着点温和的笑意,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T恤的领口边缘,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我的手指,状似无意地,碰到了那道红痕旁边的皮肤。
林晚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猛地往后缩了一下脖子,眼神里的慌乱像受惊的兔子,再也藏不住。
“怎么了?”我故作不解,手指停在那里,看着她。
“没…没什么,”她飞快地抬手,自己胡乱地扯了扯衣领,把那道红痕彻底盖住,动作带着明显的仓促,“可能…可能是在KTV里人多,不小心被谁指甲刮到了吧。”她语速很快,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盖,“你也知道,那地方挤来挤去的。”
“哦,这样啊。”我点点头,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皮肤微热的触感,以及那红痕带来的、尖锐的刺痛感。我脸上依旧挂着那点浅淡的笑意,“下次小心点。玩得开心就好。”
她像是松了口气,又灌了一大口水,冰水让她打了个小小的寒颤。“累死了,我去冲个澡。”她几乎是逃也似的,从我身边挤过去,快步走向浴室。
很快,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最后只剩下冰冷的空白。我慢慢踱回客厅,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车流如织,一片繁华盛景。可这光,一丝也照不进我心里。
那道红痕,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在我的视网膜上,反复灼烧。
不小心刮到?呵。
我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毫无表情的脸。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周锐。林晚他们公司新来的项目总监,年轻,据说挺有手腕,风评嘛…***一个。团建的组织者,就是他。
我盯着那个名字,眼神幽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最终,却没有按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打草惊蛇,是最愚蠢的行为。我要的,从来不是一时冲动的质问,或者一场撕破脸的争吵。那太便宜他们了。
水声停了。我迅速收起手机,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温和的、略带疲惫的居家丈夫面具。
林晚擦着头发出来,穿着睡裙,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试图覆盖掉之前所有的气息。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闪烁。
“还不睡?”她问,声音放柔了些。
“等你。”我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替她擦着湿漉漉的发梢,动作轻柔,“头发不擦干容易头疼。”
她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靠在我怀里,轻轻叹了口气:“老公,你真好。”
我感受着她身体的重量和温度,手指穿梭在她微凉的发丝间,眼神却越过她的头顶,落在窗外那片虚假的光明里。
好?林晚,很快,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背叛的种子一旦种下,结出的果实,必定是毁灭。而我,会亲手把这颗毒果,喂到你们嘴里,看着你们咽下去,再痛苦地吐出来。
等着吧。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