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笑着说:“读书多有什么用?
还不是回来嫁人了。”
我当众扇了她三巴掌,全场哗然。
没人知道,她昨晚跪着求我:“你打我三巴掌,一定要打得他退婚。”
“我们这里,只有打了闺蜜巴掌,霉运才会转移到她身上,新郎家才会悔婚。”
第四天,她真的被退婚了。
第十天,她离开了这个生养我们二十年的村庄。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她从远方寄来的信:“那一夜他差点把我打死,谢谢你用三巴掌救了我的命。”
---一九月的南方,空气里还黏着暑气的尾巴,溽热未消,稻田在烈日下蒸腾出湿重的、带着腐烂稻草和泥土腥气的水汽。
林秀的婚礼就在这样一个闷得人透不过气的日子里举行。
村东头张家的三层小楼张灯结彩,红得刺眼的鞭炮屑铺了厚厚一地,混着泥水,被无数双鞋底踩踏,一片狼藉的喜庆。
屋里屋外挤满了人,喧嚷声、杯盘碰撞声、孩童的尖叫哭闹声,和着后厨震耳欲聋的剁骨头声,搅拌成一锅滚沸的粥。
男人们大多赤着膊,露出精瘦或臃肿的、被汗水与酒气醺成酱红色的上身,划拳吼叫,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女人们则围坐在一起,高声谈论着家长里短,目光却像探照灯似的,不时扫向今天的主角——新娘林秀。
我穿着一身并不合宜的、从城里带回来的藕粉色连衣裙,站在这一片喧嚣燥热的中心,却又感觉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侧,布料被汗濡湿,黏腻地贴在腿上。
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林秀身上。
她穿着租来的、裙摆缀满廉价亮片和水钻的洁白婚纱,坐在主位那张铺着红绒布的椅子上。
头发被发型师用过多的发胶和假发盘成一个过于复杂的髻,插着金光闪闪的凤钗。
脸上的妆容很浓,粉底厚重,眼影是夸张的蓝色,试图遮盖住她眼底那抹无法言说的青黑,却反而让那张原本清秀的脸显得僵硬,像戴着一副精致而虚假的面具。
她一直在笑,嘴角以一种固定的弧度向上扬着,回应着周围人的打趣和祝福。
只是那笑声干涩,眼神空茫,偶尔掠过人群,与我的视线短暂一碰,便像受惊的鸟儿般飞快躲开,留下一点冰冷的、颤动的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