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漕帮暗流白鹭江的浪头裹着火星子拍在礁石上时，我正攥着阿沅的手腕在暗巷里狂奔。
身后传来瓦罐爆裂声，陈记作坊的火油顺着沟渠漫成一条狰狞的火龙，将半边江水映得猩红。
"松手！
"我在码头栈桥猛地刹住脚步。
阿沅怀里死死抱着的粗布包裹散开，露出半截鎏金齿轮——正是我昨夜在柴房绘制的飞轮图纸。
少女比划着复杂手势，黧黑指尖在火光中划出残影：丑时三刻、黑旗漕船、三短两长的鹧鸪哨。
江风突然送来铁锈味。
三十步外的驳岸处，两个漕工打扮的汉子正将麻袋推进江中，麻绳末端系着的秤砣在月光下泛着青芒。
就在麻袋入水的刹那，我瞥见一绺湿发缠在袋口，发间别着的木簪刻着双鱼戏珠纹——这是漕帮三当家的信物。
"得罪了。
"我抄起货堆上的竹杠纵身入水。
江水比想象中更刺骨，改良版自由泳姿势让我像梭鱼般窜到麻袋旁。
竹杠卡住下沉的秤砣瞬间，腕表维修练就的触感让我摸到麻袋接缝处的活结——这是现代登山包常用的反盗设计。
浮出水面时，岸上己围满手持分水刺的漕帮众。
被救的紫膛脸汉子吐出污水，腰间玉扣闪过"漕"字暗纹。
我心头一凛，这竟是漕帮大龙头的胞弟赵铁锚。
"小兄弟好俊的闭气功夫。
"赵铁锚摩挲着发黑的指尖，那是长期接触火药的痕迹，"只是不该认得这双鱼锁心结。
"他忽然亮出半枚虎符状的铁牌，正是我解开麻袋时无意触碰的机括。
阿沅突然发出呜咽。
顺着她视线望去，江心那艘黑旗漕船正在调转船头，甲板上闪过数道寒光——是官制弩机的轮廓。
我猛地扯开赵铁锚的衣襟，他胸口密布的紫斑印证了猜想："三当家的不是叛徒，是有人在你火药里掺了硫磺渣！
"江风骤紧。
我夺过漕工的酒囊泼在图纸上，就着火光画出曲柄传动水车的结构："明日卯时，涨潮水位能带起十二钧的力，足够驱动这艘装沙船逆流而上。
"图纸上的齿轮与赵铁锚掌心的老茧重叠，"但要先除掉尾舵里的磁石——那才是官船总能追上你们的关窍。
"子夜的梆子声混着更夫咳嗽传来时，我掌心里多了枚温热的玉蝉。
赵铁锚的刀疤在火光中跳动："这是漕帮的过所令，够你在三江码头支取..."他忽然噤声，江对岸传来织机轰鸣——十六台改良织机正在连夜赶工，那是我用玉蝉押给机户的赌注。
破晓时分，阿沅蹲在初具雏形的水车旁，将桐油细细涂在齿轮咬合处。
第一缕阳光刺破江雾时，对岸突然爆发出惊呼——陈守业名下的五间织坊同时停摆，老式织机的横梁在加速运转中齐齐崩裂。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临安府十八里蚕市己飘起杏黄牙旗。
我蹲在青石牌坊的阴影里，看着行会执事将"上等茧百文一斗"的木牌重重***土中——这价格比往年足足高了三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