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出包厢，来到酒店顶楼的露天花园。
晚风微凉，吹起姜晚意耳边的碎发，露出了她小巧精致的耳垂。
霍北辰没有说话，只是递过来一份文件。
姜晚意接过来一看，封面上赫然印着几个大字——“星环计划商业策划案”。
她眼皮一跳。
果然！
我就知道！
上来就甩策划案，要不要这么卷？
卷王的世界我们咸鱼真的不懂！
这玩意儿一看就密密麻麻全是字，比我大学时候的毕业论文还厚，看完得耗费多少脑细胞？
我的脑细胞是用来想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的，不是用来看这个的！
姜晚意心中警铃大作。
她知道，这是霍北辰对她的第一次试探。
如果她表现出任何一点兴趣或者能力，那她豪门废物的人设就崩了。
以后还想躺平？
门都没有！
必须给他一个我就是个草包美人的深刻印象！
于是，她只是象征性地翻了两页，然后便露出了一个礼貌而疏远的微笑。
“霍总，您真是年轻有为。”
“只是这些东西，太高深了，我看不懂呢。”
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语气真诚得仿佛自己真的是个智商只有八十的傻白甜。
“好厉害哦。”
这句敷衍至极的“好厉害哦”，简首是斩男金句的反向操作。
任何一个正常的、事业心强的男人，听到这种评价，都会觉得对方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晚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完美！
这下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然而，她不知道，霍北辰听到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在她翻开策划案的第一秒，她那快到飞起的内心弹幕就己经开始了。
星环计划？
野心不小啊，想做国内第一的物联网。
创意不错，但是……等一下，这个数据模型是不是有点过于理想化了？
市场初期的用户转化率预估竟然高达15%？
他是把用户都当成傻子吗？
还有这里，第三阶段的资金链预估，只考虑了A轮融资，完全没把政策风险和技术迭代的成本算进去。
这么大的项目，逻辑漏洞居然有三个，潜在风险至少五个。
啧啧啧，这玩意儿也能叫完美？
霍氏集团的团队就这水平？
算了算了，关我屁事，我要回家睡觉了。
霍北辰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握着栏杆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这份策划案，是他亲自带队，耗费了三个月心血才做出来的，被整个霍氏集团的高层誉为无可挑剔的完美之作。
他自己也对这份策划案极为满意。
可现在，这个在他眼中什么都看不懂的未婚妻，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在内心把它批得体无完肤。
而且，她指出的那几个问题，针针见血，全都是他和团队在反复推敲中，刻意忽略或者说抱有侥幸心理的地方。
这个女人……霍北辰看着姜晚意那张写满了“我好笨，快放我走”的小脸，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社恐？
咸鱼？
这明明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不，是一条伪装成咸鱼的深海巨鲨！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长。
他想撕开她的伪装。
他想看看，这条“咸鱼”被逼到绝境时，会爆发出怎样惊人的能量。
“看不懂没关系。”
霍北辰收回策划案，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
“毕竟是专业领域的东西。”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如果让你来评价，你觉得这份策划案，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姜晚意：“……”还来？
有完没完了？
最大的优点？
当然是纸张质量不错，拿来垫桌角刚刚好啊！
非要我说？
行，那我就夸夸你，夸到你不好意思再问为止！
她抬起头，脸上绽放出职业假笑，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优点太多了呀！”
“首先，这份策划案的名字就起得特别好，星环计划，一听就很高大上！”
翻译：名字挺能唬人。
“其次，霍总您真是高瞻远瞩，竟然能想到要做这么庞大的一个生态闭环，一般人可没有您这样的魄力和格局！”
翻译：饼画得挺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份策划案是您做的，这本身就是它最大的优点了！”
翻译：马屁拍得挺响，这下可以放我走了吧？
一套彩虹屁三连，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姜晚意感觉自己己经把毕生的演技都用上了。
她就不信，都吹捧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继续为难自己。
霍北辰听着她内心那堪称同声传译的精准吐槽，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
他强忍着笑意，板着脸，继续追问。
“那缺点呢？
任何完美的计划都有改进的空间。”
“姜小姐冰雪聪明，不妨大胆说一说你的看法。”
“说错了也没关系，就当是……我们夫妻间的闲聊。”
“夫妻”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姜晚意如遭雷击。
夫妻你个头啊！
谁跟你是夫妻！
这男人是魔鬼吗？
我都己经把他夸上天了，他怎么还揪着不放？
非要逼我说是吧？
行！
那我就随便说一个最不重要的，赶紧把我打发了！
她深吸一口气，“缺点嘛，我也不太懂。”
“就是，就是觉得，您这个用户转化率的预估，是不是有点太乐观了？”
“15%呢，好像不太容易达到吧？”
她小心翼翼地抛出了一个最浅显，也是最容易被反驳的问题。
她以为霍北辰会用一大堆专业术语和市场数据来告诉她“你太天真了”。
然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表示“哇你好厉害我果然什么都不懂”，从而结束这个该死的话题。
然而，霍北辰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男人不仅没有反驳，反而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哦？
为什么会觉得不乐观？”
他身体微微前倾，黑眸灼灼地盯着她，仿佛一个发现了宝藏的猎人。
“具体说说。”
姜晚意懵了。
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
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他不应该说我头发长见识短吗？
完蛋，好像掉进卷王的陷阱里了！
不行，不能再说了，说多错多，我的咸鱼人设要保不住了！
眼看就要暴露，姜晚意急中生智，突然捂住肚子，秀眉微蹙，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哎呀，霍总，不好意思。”
“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刚才喝的冷饮太多了。”
“我得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也不等霍北辰反应，她提起裙摆，转身就溜。
那速度，快得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霍北辰终于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装病？
演技还挺拙劣。
不过……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策划案，又想起她刚才在内心那些精准犀利的分析。
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
姜晚意。
你这条咸鱼，我卷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