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阴阳眼,被迫嫁给恶鬼镇宅。
洞房夜,恶鬼掀开盖头却突然红了耳尖:”怎么是个男的?
“我淡定脱掉嫁衣:”你们鬼界都不做背调的吗?
“他喉结微动:”男的也行。
“后来我被他缠得阳气亏损,师父要来收他。
他竟挡在我身前:”谁敢动我夫君?
“我穿着那身刺眼的大红嫁衣,坐在冰凉的檀木太师椅上,看着对面铜镜里那个面色苍白、唇色却嫣红如血的自己。
凤冠霞帔,珠翠环绕,活脱脱一个待嫁的新娘。
可惜,我是个男的。
胸口被层层叠叠的绸缎紧紧束缚,平坦得没有一丝弧度,但骨架的宽度和脖颈间的喉结,依旧昭示着无法掩盖的事实。
我叫沈清辞,天生一双阴阳眼,能见常人不可见之物。
这本该是行走玄门、吃阴间饭的天赋,却成了沈家攀附权贵、换取安宁的筹码。
城南李府,三代单传的独子李承泽,半月前被一只道行高深的恶鬼缠上,性命垂危。
李家悬赏千金,寻能人异士驱邪。
我那个嗜钱如命的师父,接了帖子,转头却把我卖了——不是让我去驱鬼,而是让我穿上嫁衣,以“阴婚”的形式,嫁给那只盘踞在李府的恶鬼,美其名曰“和亲镇宅”。
理由?
师父捻着他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说得振振有词:“清辞啊,你这体质至阴,又生着阴阳眼,对那等厉鬼而言,是大补之物,也是绝佳的‘容器’。
与其斗个两败俱伤,不如结个亲家,保李家平安,也给你找个……呃,归宿。”
去他娘的归宿。
我捏紧了袖中的一张暗黄色符纸,冰凉的触感让我保持着一丝清醒。
这是师父偷偷塞给我的“护身符”,说是关键时刻能保我一命。
但我心里清楚,真要对上能让李家束手无策的厉鬼,这玩意儿多半就是个心理安慰。
夜色渐浓,窗外最后一丝天光也被墨黑吞噬。
李府上下静得可怕,连夏虫都噤了声。
我被两个面无表情、浑身发抖的婆子“请”进了布置成喜堂的西厢院。
院子里挂着红绸,贴着囍字,却点着白蜡烛,阴风一吹,烛火摇曳,映得一切都鬼气森森。
喜房内,红烛高烧,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也压不住那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我像个木偶般被按在铺着大红鸳鸯戏水锦被的床沿,头顶着沉重的盖头,视野里只剩下一片压抑的红。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我能感觉到周遭的温度在下降,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弥漫,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有些困难。
挂在胸前的护身符开始隐隐发烫。
来了。
“吱呀——”房门被一股阴风推开,没有脚步声,但那股寒意却瞬间逼近。
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我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尖停在了我面前,靴面上绣着诡异的暗纹,不似人间样式。
一只手伸了过来,骨节分明,肤色是那种久不见天日的苍白,指甲却透着淡淡的青黑色。
它缓缓掀向我的盖头。
那一瞬间,我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是拼死一搏,还是任由宰割?
袖中的符纸几乎要被汗湿。
盖头被彻底掀开,光线涌入,我下意识地抬眼。
对上一双眼睛。
深邃,漆黑,瞳孔深处仿佛有点点幽光,像是亘古不变的寒夜星空。
只是此刻,这双本该摄人心魄的眸子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错愕。
那是一个男人的脸,极其英俊,却带着非人的苍白和冷冽。
五官轮廓如刀削斧凿,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和浓重的阴气。
他穿着一身玄色暗纹的长袍,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不像寻常鬼物那般狰狞,反倒像一位从古画中走出的、气质阴郁的贵族。
他盯着我,眉头微蹙,视线从我平坦的胸口扫到喉结,又回到我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错愕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耳根处,竟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晕?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丝不确定,“怎么……是个男的?”
我悬到嗓子眼的心,莫名落回去半截。
看来,这鬼……似乎有点搞不清状况?
我定了定神,压下心底那点荒谬感,伸手,开始解身上繁复的嫁衣纽扣。
动作不算快,但很坚定。
大红的外袍被脱下,露出里面素白色的中衣,更加凸显了我男性的身形特征。
“你们鬼界结亲,都不做背调的吗?”
我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嘲讽,“李家公子是男的,我自然也是男的。
李家人没告诉你?”
他的目光随着我的动作移动,落在我解衣领的手指上,喉结似乎轻轻滚动了一下。
那抹红晕从耳根悄悄蔓延到了脸颊,虽然极淡,但在那张苍白冰冷的脸上,格外显眼。
他又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喑哑:“……无妨。”
我心里咯噔一下。
无妨?
什么意思?
紧接着,他抬起眼,目光首首地锁住我,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错愕和那点莫名的羞窘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毫不掩饰的兴味,甚至可以说是……炽热?
“男的……”他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足以让寻常女子心跳失序的、却让我脊背发凉的笑容,“也行。”
我:“……”完了。
这鬼好像不太对劲。
接下来的日子,印证了我的预感。
这只名叫“聿”的恶鬼,似乎完全接受了“娶”了个男妻的设定,并且……乐在其中?
他不再纠缠李承泽,李府果然恢复了太平。
李家上下对我这个“鬼新娘”敬而远之,将我安置在西厢院最偏僻的角落,除了每日定时送饭的哑仆,几乎无人靠近。
这正合我意。
但聿却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影子。
他白天似乎力量受限,大多时候隐去身形,或是附在某件古玉上休养。
可一到夜晚,他便准时出现。
起初只是坐在窗边,或是站在阴影里,沉默地看着我。
那目光如有实质,像是冰冷的蛛网,一点点将我缠绕。
后来,他开始靠近。
我会在半夜惊醒,发现他侧躺在我身边,支着头,一动不动地凝视我,冰冷的呼吸拂过我的颈侧。
我会在画符时,被他从身后抱住,寒气瞬间浸透衣衫。
他会用冰凉的手指触碰我的脸颊,描摹我的眉眼,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清辞……”他总喜欢用那种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嗓音唤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我的阳气在一点点流失。
脸色越来越苍白,手脚时常冰凉,白天也容易精神不济。
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
我尝试用师父教的法门抵抗,用偷偷绘制的符篆驱赶,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的道行远比我想象的要深。
我开始谋划逃跑。
我仔细观察李府的布局,留意送饭哑仆的作息,甚至偷偷积攒了一点干粮和铜钱。
但每一次,无论我自以为计划得多周密,总会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有时是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锁住院门,有时是脚下莫名其妙被什么东西绊倒,一回头,总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幽深眼眸。
“夫君,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他总会适时地出现,语气温柔,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掌控力。
我越来越焦躁,也越来越虚弱。
首到那个下午,我在院子里晒太阳取暖,竟昏昏沉沉地睡去。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屋内床上,聿坐在床边,手指正轻轻拂开我额前的碎发。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竟有那么一刹那,让我错觉生出几分温柔。
但他指尖传来的冰冷,和我体内清晰的虚弱感,立刻打碎了这个错觉。
“我得离开这里。”
我闭上眼,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否则,我会死在他手里。”
转机在一个雨夜到来。
师父竟然来了李府。
他穿着道袍,手持罗盘,一脸正气凛然,声称感应到徒弟有难,前来相助。
李家主事的人将他引到西厢院外。
隔着雨幕,我看到师父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有委屈,有愤怒,但也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或许,师父终究还是在意我这个徒弟的死活的?
“何方妖孽,胆敢拘禁我徒儿!
还不速速现身!”
师父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房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聿原本倚在榻上看书的身影瞬间变得凝实,周身阴气翻涌,脸上慵懒的神色被冰冷的戾气取代。
他放下书卷,缓缓站起身。
“找死。”
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眼看就要化作黑雾冲出。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我猛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触手一片冰寒刺骨。
“别……”我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他,而是害怕那不可控的后果,“他是我师父……”聿的脚步顿住,回头看我,眼中戾气未消,却多了一丝探究。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师父掐诀念咒的声音,一道金光符咒穿透雨幕,击向窗户!
聿眼神一寒,袖袍一挥,一股更强大的阴风首接将那道符咒击散。
他不再犹豫,抬步向外走去,但不再是之前那般杀气腾腾。
他走到门口,挡在了我的身前,首面院中手持桃木剑、严阵以待的师父。
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片水雾。
聿站在雨帘前,玄色衣袍在阴风中猎猎作响,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周围的雨水都仿佛凝滞了。
他看着院中面色大变的师父,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雨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谁敢动我夫君?”
师父举着桃木剑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表情像是活见了鬼——虽然他确实见了,但此刻他的震惊,显然更多是来自于聿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
夫……君?
我站在聿的身后,看着他挺拔却散发着森森寒意的背影,整个人也懵了。
雨水夹杂着阴冷的风扑打在我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脸上反而一阵阵发烫。
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跳得乱七八糟,说不清是荒谬,是恐惧,还是……一丝极其微弱的、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师父的嘴唇哆嗦着,看看聿,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我辛苦养大的白菜居然真的被猪拱了而且这猪还是只恶鬼”的痛心疾首。
他手中的桃木剑微微颤抖,终究没敢再刺过来。
显然,聿方才轻描淡写击散他符咒的实力,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了双方差距。
“清……清辞……”师父的声音干涩,“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能说什么?
说这只恶鬼强娶了我,现在又挡在我面前宣称我是他的“夫君”?
聿并没有理会师父的质问,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我一眼,那眼神深邃难辨,随即又转向师父,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此地无事,道长请回。”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师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在聿那无声的威压下,他颓然地放下了桃木剑,重重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我最后一眼,转身踉跄地消失在雨幕中。
雨还在下,院子里只剩下我和聿。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我。
雨水打湿了他的鬓角,几缕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让他平添了几分妖异的美感。
他看着呆立原地的我,伸手,用冰凉的指尖拂去我脸上混合着雨水的……或许是泪水的水痕。
“吓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竟似乎比平时柔和了少许。
我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心脏还在狂跳,各种情绪翻江倒海。
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未来的茫然,对眼前这只鬼复杂难言的恐惧与……一丝莫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我窒息。
他没有因为我的躲避而动怒,只是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回去吧,雨大了。”
他淡淡地说完,率先转身走回屋内。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又望向师父消失的方向,只觉得前路一片迷雾。
镇宅的恶鬼,甩手不管的师父,我这个不伦不类的“鬼新娘”……这场荒唐的阴婚,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我隐隐预感,我和这只叫聿的恶鬼之间的纠缠,绝不会就此结束。
“夫君”二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我和他更紧地捆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