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祠堂的门从外面被锁上了。寒气从青石砖的缝隙里钻进来,顺着姜宁的裙摆往上爬。
她跪在蒲团上,面前是列祖列宗的排位。天色暗了下来,最后一缕光也从高窗的缝隙里溜走。
柳氏那张带着怒气的脸还在她眼前晃动。“让你顶嘴!就让你父亲去信告状,
我看他信你这个小***还是信我这个做婆婆的!”姜宁的膝盖已经没了知觉,身体开始发抖。
意识渐渐模糊,像是要沉入冰冷的深海。就在这时,
一个破碎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撞进她的脑海。一个青瓷碗。碗里是浓稠如墨的药汁。
一只端着碗的手,骨节分明。碗底,有一道极细的裂纹。画面一闪即逝,快得像错觉。
姜宁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喘息。祠堂的门被拉开一条缝,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一个仆人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青瓷碗。
姜宁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碗上。碗底,一道细小的裂纹,与她脑海中看到的画面分毫不差。
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三奶奶,老夫人怜您病着,特地命厨房熬了药,趁热喝了吧。
”仆人王嬷嬷低着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病着?姜宁想笑。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
能不病吗?她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浓重的苦味混着一丝诡异的异香,直往鼻子里钻。这药,
有问题。王嬷嬷见她不动,催促道:“三奶奶,快喝吧,喝了好歇着。老夫人说了,
您要是还不肯喝,她就亲自来喂您了。”这话听似关心,实则***裸的威胁。
柳氏是想让她死。姜宁慢慢伸出手,指尖因为寒冷而不住地颤抖。她接过那只碗,
碗壁入手冰冷,几乎要将她手上的皮肤冻住。她将碗送到唇边,作势要喝。眼角的余光,
却瞥见了王嬷嬷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毫不掩饰的得意。果然。就在药汤即将碰到嘴唇的瞬间,
姜宁手腕猛地一转。“啪!”青瓷碗被她用尽全力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黑色的药汁四溅开来。王嬷嬷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尖叫一声:“你做什么!
”姜宁撑着冰冷的地板,慢慢站起身。她的双腿早已麻木,
此刻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她迎着王嬷嬷惊愕的目光,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这药里有毒。”王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随即又强硬起来:“三奶奶,您烧糊涂了!
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污蔑老夫人!”“污蔑?”姜宁冷笑一声,“是不是污蔑,一试便知。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最大的瓷片,上面还沾着黑色的药汁。就在这时,
一只橘色的猫从祠堂的梁上轻巧地跳了下来。它是府里养的野猫,不怕人,时常在这里出没,
大概是想找个暖和的地方。猫儿好奇地凑到那滩药汁前,伸出***的舌头,舔了一下。
“喵……”一声凄厉的猫叫划破了寂静的空气。那只橘猫猛地抽搐起来,四肢僵直,
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口吐白沫,没过多久就彻底没了动静。王嬷嬷瞪大了眼睛,
看着死去的猫,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姜宁将手中的瓷片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看着王嬷嬷,一字一顿地说:“现在,
你还觉得是我烧糊涂了吗?”王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疯狂磕头:“三奶奶饶命!
不关奴婢的事,是老夫人……是老夫人让奴婢送来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姜宁没有再看她。她知道,王嬷嬷只是个替罪羊。真正想让她死的人,
是那个正端坐在暖阁里,品着香茗的婆婆,柳氏。祠堂外,已经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
这件事,瞒不住了。很好。既然你想让我死,那就别怪我拉着你一起,
搅乱这靖安伯府的一池春水。姜宁扶着门框,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从今天起,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姜宁了。她看着地上那只死不瞑目的猫,心中没有半分怜悯。
只有滔天的恨意。还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看到了那个诡异的画面,捡回一条命。柳氏,
你等着。这笔账,我会一笔一笔,跟你算清楚。2祠堂外的动静越来越大。很快,
柳氏身边的张管家就带着几个家丁赶了过来。他看到满地狼藉,
还有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王嬷嬷和僵直的猫尸,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张管家厉声喝问。王嬷嬷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张管家!
三奶奶她……她疯了!她把老夫人赐的药给打了,还说……还说药里有毒!
”张管家的目光转向姜宁,带着审视和责备。姜宁站在那里,身形单薄,脸色苍白得像纸,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半分平日里的温顺,只有一片冰冷的寒意。“三奶奶,
此事可大可小,您确定要这么做?”张管家的话里带着警告。“张管家。”姜宁开口,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这药到底有没有毒,你问问王嬷嬷,看看这只猫,
不就清楚了吗?”张管家看了一眼地上的死猫,眉头紧锁。他虽然在柳氏手下办事,
但不是傻子。这事要是闹大了,对伯府的名声可不好听。他正想让人先把姜宁带回去再说,
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哟,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就这么热闹?”来人是柳氏的侄女,
方氏。她穿着一身桃红的袄裙,款款走来,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方氏一进来,
就看到了地上的惨状,她夸张地捂住嘴:“天哪!三嫂,你怎么把祖母赏的药给打了?
这可是祖母的一片心意啊!”说着,她又看向王嬷嬷:“你这下人怎么当的?
连个碗都拿不稳!”王嬷嬷哭着道:“方小姐,
奴婢不……不是……是三奶奶她……”“行了!”方氏不耐烦地打断她,
“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三嫂,我知道你跪了一夜心里不痛快,但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撒气啊。
快跟我去向祖母认个错,祖母心善,不会怪你的。”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来拉姜宁。
姜宁冷冷地侧身避过。方氏的手落了空,脸上有些挂不住。“三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方小姐心里不清楚吗?”姜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这药,是伯母赏的。这送药的人,是伯母身边的人。
现在药里有毒,人证物证俱在。方小姐却让我去认错?”方氏的脸色一僵。
她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姜宁,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你……你血口喷人!
祖母怎么会害你!”“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一查便知。”姜宁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请求请府里的大夫来验毒,如果这药无毒,我任凭伯母处置。
但如果……这药真的有毒呢?”这话一出,方氏和张管家的脸色都变了。请大夫验毒?
这事要是传出去,靖安伯府的颜面何存?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够了。
”众人回头,只见靖安伯陆泽远不知何时站在了祠堂门口。他身形高大,面容俊朗,
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风霜之色。他刚从外地任职回来,连家都没回,就听到了这里的动静。
陆泽远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一身狼狈却倔强地站着的姜宁身上。他心中一沉。“泽远,
你可算回来了!”方氏像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跑了过去,委屈地告状,“你快管管三嫂吧!
她疯了!不仅把祖母赏的药给打了,还诬陷祖母要害她!”陆泽远没有理会她,
他径直走到姜宁面前,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干裂的嘴唇,低声问:“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姜宁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他们成婚三年,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他总是忙于公务,
对她这个庶女出身的妻子,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只有疏离。但此刻,
他是这府里唯一能压住柳氏的人。姜宁定了定神,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哭诉委屈,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所以,我请求夫君,
请大夫来验一验这碗药。”陆泽远听完,沉默了。他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猫,
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王嬷嬷,最后目光落在了姜宁那双清澈又倔强的眼睛上。他知道,
姜宁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去,请王大夫过来。”陆泽远对张管家下令。
“伯爷……”张管家面露难色。“去。”陆泽远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方氏急了:“泽远哥,你不能这么纵容她!这是在打祖母的脸啊!
”陆泽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方氏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
委屈地闭上了嘴。很快,府里的王大夫就被请了过来。他验了地上的药渣和猫尸,
脸色越来越凝重。良久,他站起身,对着陆泽远躬身行礼:“回伯爷,这药里,
确实含有剧毒‘牵机引’的成分。此毒无色无味,一旦入口,神仙难救。”一言既出,
满场死寂。王嬷嬷直接吓得晕了过去。方氏也白了脸,后退了两步。
陆泽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转头,看向柳氏所住的暖阁方向,
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怒火。好一个敬爱的母亲!好一个靖安伯府!他深吸一口气,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转身看向姜宁。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道歉?
是安慰?姜宁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刚才经历生死的人不是她。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却带着一丝决绝。“夫君,此事,还请你给个交代。”3陆泽远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把王嬷嬷拖下去,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他对张管家冷冷地吩咐。
“是。”张管家不敢多言,赶紧让人把昏死的王嬷嬷拖走了。“方小姐,你也回去吧。
”陆泽远的语气里透着疏离,“今日之事,不许在外面胡说半个字。”方氏心里一万个不甘,
但看着陆泽远那冰冷的表情,她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能咬着嘴唇,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祠堂门口,只剩下陆泽远和姜宁两个人。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碎瓷片,
发出“哗啦”的声响。陆泽远看着姜宁,她瘦弱的身子在宽大的衣袍下显得格外单薄,
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但他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丝脆弱。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还好吗?”他终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姜宁轻轻摇了摇头,
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死不了。”这三个字,像一根针,
狠狠地扎进了陆泽远的心里。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母亲的恶毒,还是自己的失察?无论哪个,都让他无言以对。“先回房吧。
”他最终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苍白的话。他亲自上前,想要扶她。姜宁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避开了他的手。陆泽远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受伤。
姜宁低声说:“谢谢夫君,我自己能走。”她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需要的是解决柳氏,而不是和一个不熟悉自己的丈夫闹僵。陆泽远默默地收回手,
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步步地走回自己的小院。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回到房间,
丫鬟绿萼早已急得团团转。看到姜宁这副模样,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小姐!您怎么样了!
”“我没事。”姜宁安慰她,“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再拿些伤药来。
”绿萼连忙去准备了。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陆泽远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他知道,
自己现在没有立场进去。姜宁换了干净的衣服,绿萼正在为她上药,看到她膝盖上青紫一片,
皮肤都磨破了,心疼得直掉眼泪。“小姐,老夫人她……她也太狠心了!
”姜宁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哭。她看向门口的方向:“夫君进来吧。
”陆泽远这才走了进来。他看到姜宁膝上的伤,眉头皱得更紧了。“此事,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他沉声说。“我要什么交代?”姜宁看着他,淡淡地问道,
“老夫人是您的母亲,我是您的妻子。家丑不可外扬,您还能怎么交代?
”她的话里带着一丝嘲讽。陆泽远被噎住了。是啊,他能怎么交代?
总不能把自己的亲生母亲送去官府吧?姜宁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心中冷笑。她知道,
指望他是没用的。在这府里,能靠的只有自己。“夫君,我累了,想休息了。
”姜宁下了逐客令。陆泽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姜宁的眼神变得冰冷。绿萼气愤地说:“小姐,
伯爷也太……太……”“他也有他的难处。”姜宁打断了她,“这府里,伯母当家多年,
根基深厚,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那我们就这么算了?”绿萼不甘心。“当然不算。
”姜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柳氏想杀我,我就不能让她好过。”她闭上眼睛,
脑海里又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这次,她看到的是一场宴会,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方氏端着一杯茶,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走向自己。然后,茶水泼洒,一片狼藉。
姜宁猛地睁开眼。是长公主三日后要举办的赏花宴。柳氏和方氏,又要有新的动作了。
有意思。姜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绿萼。”“小姐,奴婢在。
”“去给我准备针线。”“小姐,您都受伤了,还做什么针线活啊?”绿萼不解。
姜宁没有解释。她要为三日后的宴会,准备一份“大礼”。柳氏,方氏,你们等着。这一次,
我要让你们,当众出丑。4接下来的两天,靖安伯府的气氛异常压抑。陆泽远闭门不出,
据说是在处理公务,但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柳氏那边,也安静得反常。
她没有再为难姜宁,甚至派人送来了一些补品,说是给姜宁养身体的。
姜宁只是淡淡地收下了,连句谢谢都没说。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柳氏在等待机会。而她,也在等待。这两日,姜宁一直在房间里养伤,
同时也把自己关在房里,不知在忙些什么。绿萼进来送饭的时候,
只看到她房里堆满了各种布料和针线。“小姐,您到底在做什么呀?”绿萼好奇地问。
姜宁抬起头,她的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做一件能让我们在赏花宴上,全身而退的东西。”她神秘地笑了笑。绿萼更不明白了,
但看着小姐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也就没再多问。很快,长公主赏花宴的日子就到了。
这一天,姜宁特意选了一件素雅的月白色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几朵小小的兰花,
低调又不失雅致。她没有过多的修饰,只在发间簪了一支白玉簪子。整个人看起来,
清丽脱俗,与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出发前,
陆泽远难得地亲自来了她的小院。他看到姜宁的装扮,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你……今天很美。”他有些不自然地说。姜宁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多谢夫君夸奖。
”她的疏离,让陆泽远心中一堵。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两人一路无话,
坐马车来到了长公主的府邸。赏花宴设在长公主的别院里,园子里百花齐放,景色宜人。
各府的夫人们都来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赏花聊天。姜宁和陆泽远一到,
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倒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引人注目,
而是因为柳氏和方氏那毫不掩饰的敌意。柳氏今天穿得雍容华贵,方氏也是一身娇艳的粉裙,
两人站在一起,不停地对着姜宁的方向指指点点。“那就是靖安伯府的那个庶女吧?
听说在府里很不得宠呢。”“可不是嘛,听说前几日还因为顶撞婆婆,被罚跪祠堂了呢。
”“啧啧,这庶女就是庶女,上不得台面。”周围的议论声,清晰地传到姜宁的耳朵里。
她却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跟在陆泽远身后,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仿佛那些议论都与她无关。陆泽远听着这些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低声对姜宁说:“别理会她们。”姜宁点了点头。就在这时,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走了过来。
“靖安伯夫人,长公主请您过去坐。”嬷嬷对柳氏说道。柳氏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带着方氏过去了。姜宁和陆泽远则被安排在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
方氏跟着柳氏走过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给了姜宁一个挑衅的眼神。
姜宁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方氏一愣,总觉得今天这个姜宁,有些不一样。很快,
宴会开始了。女人们聚在一起,无非就是赏花、作诗、聊天。
柳氏和方氏很快就成了人群的中心。柳氏毕竟是靖安伯府的当家主母,而方氏又能言善道,
很快就把一众夫人们哄得开怀大笑。姜宁则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喝着茶,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知道,好戏就要上演了。果然,没过多久,方氏就端着一杯茶,朝她走了过来。“三嫂,
一个人坐在这里多无聊啊,我陪你聊聊吧。”方氏笑盈盈地说,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姜宁放下茶杯,笑着说:“那就劳烦方小姐了。”方氏在她身边坐下,
看似随意地和她聊着天,但眼睛却在不经意地瞟向长公主的方向。
长公主今天穿了一件烟霞色的广袖长裙,裙摆上绣着凤凰展翅的图案,华丽非凡。
方氏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她假装一个不经意,手肘“不小心”地撞到了桌上的茶杯。
“啊!”方氏低呼一声。整个茶杯朝着姜宁的方向就泼了过去。预知中的画面,
在这一刻重合。姜宁心中冷笑,却并没有躲。就在茶水即将泼到她身上的时候,
她突然身体一晃,像是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整个人朝着方氏的方向倒去。
方氏没想到她会突然倒过来,躲闪不及,被姜宁撞了个正着。“哗啦!”一整杯滚烫的茶水,
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方氏自己的身上。“啊——!”方氏发出一声惨叫,
她身上的那件粉色袄裙,立刻被烫得变了颜色。更糟糕的是,她倒下去的时候,
还不偏不倚地撞倒了身后一个侍女手中的托盘。托盘上,
是一碗刚刚呈上来的、滚烫的莲子羹。莲子羹全都泼在了……长公主的裙摆上。整个场面,
瞬间一片混乱。5“哎呀!”“我的衣服!”“公主殿下!”尖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原本雅致的赏花宴,瞬间乱成了一锅粥。长公主看着自己裙摆上那一片狼藉,
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件烟霞裙是她最喜欢的,如今却沾满了油腻的莲子羹,
还散发着一股怪味。“怎么回事!”长公主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吓得噤若寒蝉。方氏被烫得龇牙咧嘴,
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水渍,又看到长公主那铁青的脸色,吓得魂都快没了。
她今天算是把祸闯大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个端莲子羹的侍女立刻跪在地上,
不停地磕头。柳氏也赶紧跑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一幕,气得差点晕过去。
她对着方氏低声呵斥:“你这个蠢货!怎么这么不小心!
”然后又赶紧向长公主请罪:“公主殿下息怒,是小侄女不懂事,冲撞了您,还请您恕罪!
”方氏也反应了过来,哭着说:“公主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是三嫂……是她撞了我一下,
我才……”她下意识地想把锅甩给姜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姜宁身上。
姜宁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无措。
她看着长公主,屈膝行礼:“公主殿下息怒,此事与方小姐无关,是妾身不小心,脚下不稳,
才撞到了方小姐。请公主殿下降罪。”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柳氏和方氏都愣住了。她们没想到,姜宁会主动认罪。这样一来,她们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长公主看着姜宁,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她刚才看得清楚,确实是方氏先动的手,
但最后却是姜宁撞到了方氏,才导致了这一连串的意外。这其中,似乎有些蹊跷。
但不管怎么说,姜宁主动揽责,让她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罢了罢了,不过是一件衣服,
也不是什么大事。”长公主摆了摆手,虽然心里不快,但也不好为了这点小事,
在一个赏花宴上发作。“多谢公主殿下宽宏大量。”姜宁恭敬地说。
柳氏和方氏也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姐姐这话说得就不对了。
怎么不关方小姐的事呢?若不是方小姐非要凑过去跟三嫂说话,
又怎么会‘不小心’把茶水泼过去?”众人回头,只见镇国公府的嫡长女,
林微然正端着酒杯,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林微然和长公主关系极好,是府里的常客,
说话也向来有分量。她这一句话,就把矛头又重新指向了方氏。方氏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林姐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跟我三嫂聊天,有什么不对?”“没什么不对。
”林微然笑了笑,“只是我刚才看得清楚,方小姐你端着茶过去的时候,那眼神,
可不像是要聊天啊。倒像是……”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倒像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吧?”方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氏赶紧打圆场:“微然姑娘,你误会了,我们阿柔不是那样的人。”“是吗?
”林微然挑了挑眉,看向姜宁,“靖安伯三夫人,你觉得呢?”姜宁微微一笑,
摇了摇头:“方小姐大概是想跟我亲近亲近,只是方法有些特别,我有些受宠若惊罢了。
”她的话,看似在为方氏开脱,实则是在嘲讽她。方氏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长公主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她对柳氏和方氏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
向来是看不惯的。更别提,今天还连累了她最喜欢的裙子。长公主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柳氏。”“臣妇在。”柳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侄女,教养得可真好。
”长公主的话里,带着浓浓的讽刺。柳氏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是臣妇教导无方,
请公主殿下恕罪。”“罢了。”长公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你们都退下吧,别在这碍眼了。”这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了。柳氏和方氏的脸色,
难看到了极点。但长公主发了话,她们也不敢再待下去,只能灰溜溜地带着人离开了。
临走前,方氏还不甘心地回头瞪了姜宁一眼。姜宁却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方氏更气了,
差点没当场发作出来。柳氏拉着她,匆匆地离开了。闹剧结束后,赏花宴又恢复了平静。
林微然走到姜宁身边,低声笑道:“今日多谢你,不然我那件新做的蜀锦裙,
恐怕就要遭殃了。”姜宁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刚才方氏泼茶的时候,林微然就站在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