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一块浸透桐油的布,把乌蒙山裹得黑黢黢。风从峡谷底往上吹,带着湿草和牛粪的凉腥。
"咩……"一声羊叫,尖得似谁掐着娃儿嗓子。月亮心头一紧,
绣样还在羊背上叼着……那是给省城客商打的"高粱红"绣片,定金都收了。她顾不得夜盲,
提裙就追。"月亮,莫跑!黑得很!"青蒿在后头喊,嗓子带着高粱秆的甜味。"绣片!
丢了就完蛋咯!"月亮的声音碎在风里。羊蹿得比鬼还快,三跳两跳,钻进悬崖边老林子。
月亮咬牙跟进去,眼前"刷"地一黑……夜盲像块黑布,把她眼睛捂得严丝合缝。"羊嘞?
绣片嘞?"她蹲地摸,掌心全是湿苔。"月亮……"青蒿的声音近了,带着喘,
"你站着莫动,我过来!"月亮刚想应声,脚底"咔"一声脆……枯枝断。
她整个人往前一扑,"嗖"地滑出崖沿。风像刀,"嗖嗖"割耳朵。她胡乱抓,
一把攥住崖边老杜鹃的根,根上全是冰露,滑得似泥鳅。"青蒿!"她喊,声音劈叉,
"我掉崖咯!"青蒿心脏"咚"地停半拍。他恐高,平时爬个二楼都腿软,
这会却像有人拿火钳烙他脊背,"蹭"地冲过去。"月亮!伸手!"他趴地,手往前够,
指尖碰着月亮冰凉的腕子。"莫松!我拉你!"他咬牙,胳膊一使劲,
"咔啦"……崖沿土石崩一块,吓得他冷汗"刷"地湿透背。月亮悬在半空,
脚底是万丈黑谷,风卷着她苗绣裙。"扑啦啦"像面碎旗。她抬头,
看见青蒿脸色比月光还白,嘴唇直抖。"你...你恐高,莫逞强..."她声音打颤,
眼泪在眼眶转,"松手吧,莫两个人一起掉。""放屁!"青蒿吼,嗓子劈成两岔,
"我麻青蒿欠你一条命,你忘了?那年我发高烧,你背我跑三十里山路!
"月亮眼泪"啪"地落他手背上,烫得他一抖。"抓紧!"青蒿深吸一口气,
另一只手去解腰带……牛皮带,泡过桐油,结实。他"刷"地抽出来,一头缠自己腕,
一头往月亮胳膊上绕。"腰带?"月亮愣。"莫废话,缠紧!"他牙咬带头,手抖得似筛糠,
却死命勒。腰带刚缠两圈,"咔嚓"……杜鹃根又断一截。月亮身子猛地一沉,
青蒿被拽得半个身子探出崖。心脏"咚咚"撞胸腔,眼前金星乱冒……恐高症像潮水,
"呼"地淹没他。"青蒿!"月亮尖叫,"你莫管我!回村喊人!"青蒿眼前一阵黑,
一阵白,耳边却回荡起小时候月亮唱的那句苗歌:"高高崖上有朵云,
云下有个小月亮..."他猛地咬舌尖,"噗"地吐口血沫,神智回来三分。"回个屁村!
等你掉下去,我麻青蒿一辈子睡不着!"他嘶吼,双手死死攥住腰带,脚蹬崖石,
"一二三……起!"月亮被拽得胳膊似要脱臼,却借劲往上蹭半尺。两人刚松半口气,
"哗啦"……腰带因浸水打滑,"嗖"地松一圈,月亮又沉下去。
"啊……"月亮吓得哭出声,眼泪鼻涕糊一脸。青蒿心脏"咚"地像被锤,
他猛地想起怀里还有东西……高粱秆。下午啃了一半,硬、韧、甜。他"刷"地抽出来,
"咔嚓"咬成两截,把腰带和月亮腕子一并卡住。"咬着!"他把另一截塞月亮嘴里,
"莫松口!甜!"月亮含着高粱秆,甜味漫开,像有人往她心口灌热蜂蜜水,眼泪却更凶。
"青蒿...你莫死...""死个屁!老子还要卖高粱给你绣嫁妆!"青蒿喘得像破风箱,
胳膊青筋暴起,"月亮,你信我不?"月亮满嘴甜渣,"呜呜"点头。"信就莫哭!
省点力气,我数到三,一起蹭!""一……二……三!"两人像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点一点往上挪。青蒿指甲抠进崖石缝,血"滋滋"渗出来,染红石缝里的青苔。月亮夜盲,
看不见,却闻得到血腥味,心口揪得生疼。"青蒿...你手...""莫管!看上面!
"青苍穹吼,声音嘶哑。"月亮,你唱首歌!就唱那年我发烧你哄我那首!"月亮含着泪,
含糊哼:"高高崖上有朵云,云下有个小月亮..."歌声颤抖,却像给青蒿打了鸡血,
他猛地一鼓劲,"蹭"地把月亮拽上崖沿半尺。两人刚探半截身子,
"咔嚓"……老杜鹃根彻底断!"完了!"月亮心一沉。千钧一发,青蒿猛地翻身,
用胸口压住月亮上半身,双手死命抠住崖边一块凸石。石头尖得像犬牙,
"嗤"地把他掌心割开,血"滴答"落月亮脸上,烫得她直抖。"青蒿!
""莫...莫松..."青蒿眼前发黑,恐高+失血,他整个人像被抽了筋,
却硬挺着最后一口气,"月亮...你莫松手..."月亮哭到无声,
她猛地想起袖里还有绣线……苗绣"马尾线",韧得能吊猪。她"刷"地抽出来,用牙咬断,
一头缠青蒿手腕,一头缠自己腕。"缠...缠一起..."她泣不成声,
"要掉...一起掉..."青蒿看着她,月光下,月亮眼睛虽无光,却亮得似两团火。
他心头一热,恐高竟退三分。"好...一起..."他咬牙,借绣线劲,
猛地一翻身……"哗啦"两人一起滚上崖沿,跌进草窝子。死里逃生,两人瘫成两坨泥,
胸口剧烈起伏,耳边只剩彼此"咚咚"心跳。月亮先回神,她猛地爬起,
去摸青蒿手……满手血,黏糊糊。"青蒿!你手断了?"她声音抖得不成调。青蒿咧嘴,
想笑,却"嘶"地抽口凉气,
"断个屁...皮外伤..."月亮眼泪"啪嗒啪嗒"落他掌心,混着血,
晕开一朵朵小红花。"你个憨包...恐高还逞强..."她哭,却忍不住拿袖子给他擦。
"你要掉下去,我...我绣一辈子高粱花给你烧纸!"青蒿被她哭得心口发烫,
他猛地抬手……血爪子一把扣住她后颈,把人往怀里一摁。"月亮..."他声音低哑,
带着高粱秆的甜腥。"我欠你一条命,今日还一半,剩一半...下辈子还。
"月亮趴他胸口,听见他心跳"咚咚"似战鼓,眼泪鼻涕蹭他衣襟一片。
"谁...谁要你下辈子..."她抽噎,
"这辈子给我好好活...好好种高粱...好好...""好好什么?"青蒿追问,
嗓音压得低低,带着哄骗。月亮脸"腾"地烧起来,幸而夜盲看不见自己红得似煮熟的虾。
她抬手想捶他,却碰到他血淋淋的掌心,又舍不得。只好攥着他腕子,把绣线一圈圈解下。
"好好...把高粱秆给我留一截..."她小声,"甜..."青蒿低笑,
胸腔震得她耳膜发麻。他抬手,
把月亮刚才塞他嘴里那截高粱秆摸出来……已被他咬得坑坑洼洼,却还带着体温。
"给你留...最甜那截。"他把高粱秆递到她唇边,指尖故意擦过她下唇,像无意,
又像蓄谋。月亮心口"咚"地一跳,张嘴咬住,甜味瞬间漫开,却比刚才更烈,更烫。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青蒿偷了村里唯一的高粱糖,掰一半塞给她,说:"月亮,甜不?
""甜...""那以后我种一大片高粱,给你熬糖,熬一辈子。"童言无忌,却在此夜,
被血与泪浸泡,发酵出惊人的醇意。月亮含着高粱秆,眼泪却止不住,"啪嗒"落青蒿颈窝,
烫得他一哆嗦。"莫哭..."青蒿抬手,用血指腹给她抹泪,却越抹越花,
"再哭...把羊都招来了...""噗……"月亮被他逗得破涕为笑,一拳锤他胸口,
"你才招羊!"青蒿笑,扯到伤口,"嘶"地抽气,却舍不得松手,就让她趴在自己胸口,
听自己心跳……那心跳里,此刻只装得下三个字:高、粱、月。山风掠过,
草窝子"沙沙"响,像给这对死里逃生的娃儿唱摇篮曲。远处,
传来艾草寻人的喊声:"青蒿……月亮……死哪去了……"月亮慌忙爬起,
却不忘把青蒿也拽起来。她摸到他腰带还松垮垮的,脸一红。"刷"地给他系紧,
手指不经意擦过他小腹,硬、热、紧……她烫手似的缩回。青蒿低笑,嗓音沙沙,
"系这么紧...怕我跑?""跑你个鬼!"月亮啐他,
却偷偷把手里那根染血的绣线绕成结,塞进他口袋,"收好...还债绳...""债?
"青蒿挑眉。"三百万,加一条命。"月亮小声,"慢慢还..."青蒿握住她腕子,
指腹摩挲那圈被腰带勒出的红痕,低声应:"用一辈子还,够不够?"月亮没答,
只把脸埋进他肩窝,轻轻点头。山风再起,吹乱她鬓边苗绣银铃,"叮铃铃"脆响,
像替她说:够咯。天刚麻花亮,山腰的雾像煮开的米汤,咕嘟嘟往村里灌。青蒿蹲在崖边,
把昨夜那根"还债绳"……染血的马尾绣线……一圈圈缠在指上,缠得指节发白。
月亮站他后头,手里捏着那截被咬成锯齿的高粱秆,甜渣早嚼没了,只剩一股淡腥的草汁。
"回村吧。"月亮轻声,嗓子还带着哭过后的哑,"艾草他们该急疯了。"青蒿"嗯"了声,
刚起身,小腿一软……恐高后遗症加一夜失血,他整个人像被抽了骨,
"噗通"又跪回草窝子。"青蒿!"月亮慌忙去扶,指尖碰到他掌心裂口,血痂又渗红。
"莫管,走。"青蒿咬牙,拿袖子一裹,血却透得快,把袖口染成黑紫。月亮看得心口发紧,
一把扯开他手,"撕拉"从自己苗绣裙边撕下一条布,抖着手给他缠。
布条绣的是"高粱红",线头在晨风里颤,像一簇小火苗。"紧不紧?""紧。
"青蒿喉结滚了滚,盯着她低垂的睫毛,上面还沾着昨夜的泪晶,"月亮...""嗯?
""我欠你的,不止三百万了。"月亮手一抖,布条打结,勒得他"嘶"地抽气。
"那就先欠着。"她声音低,却带着苗家姑娘的倔,"利滚利,滚到你头发白。"青蒿笑,
想接话,山道那头突然传来"轰隆隆"摩托声,像打雷。两人抬头,
只见一辆破三轮卷着黄尘直冲过来,车头插面小旗……"深圳速通金融"。
"我日..."青蒿脸色瞬间比雾还白。三轮"吱"地刹在崖边,跳下来三个花臂男,
领头的是个光头,后脑勺纹只青蝎子,张嘴一口广普:"麻青蒿?总算逮到你喽!
"月亮下意识往前半步,把青蒿挡后头,"你们谁?"光头扫她一眼,笑得露出金牙,
"妹子,莫多事。他欠我们三百万,连本带息,四百五咯。"青蒿掌心渗出冷汗,
把月亮往旁拽,"我跟他们走,你回村。""走个屁!"月亮甩开他,声音拔高,"四百五?
你抢人?"光头耸肩,"合同白纸黑字,逾期一天,利息滚百分之五。"他掏出一沓A4,
"啪"地甩青蒿胸口,"麻总,深圳风光的时候,你可是说半年就还喔。"青蒿抿唇,
合同上红手印像烙铁,烫得他眼疼。月亮却一把抢过,"刷刷"翻。最后一页空白处,
被人用圆珠笔添了行小字……"逾期以肾抵债"。"肾?"月亮气得手抖,"你们合法吗?
"光头笑,"妹子,法不法的,得看人。"他使个眼色,两个花臂立刻围上来,
要去扭青蒿胳膊。青蒿刚想动,月亮"刷"地从袖里抽出一把苗绣剪,银光一闪,"谁敢碰!
"剪刀尖对着自己脖子,她夜盲的眼睛此刻却亮得吓人,"乌蒙山自古一条命换一条命,
你们要带他,先带我尸体下山!""月亮!"青蒿骇得魂飞,伸手去夺剪,却被她反手一剪,
"咔嚓"剪破袖口,血珠滚出来。"莫过来!"月亮喝他,眼泪却"啪"地砸剪刀,
"你手还想不想要?"光头愣了半秒,"哟,小娘子够辣。"他掏烟,慢悠悠点,"行,
给你条路……今日先还五十万,剩下的,再宽限三个月。""五十万?"月亮笑,
比哭还难看,"你把我们村卖了都没五十万。"光头吐烟圈,"那就肾咯。"他弹烟灰,
灰被风吹到青蒿鞋面,像一撮小坟。空气凝固成冰。突然,
山道那头传来"哞……"一声牛叫,震得雾都抖三抖。紧接着,"哒哒哒"蹄声雷动,
一头通体漆黑的大公牛,头绑红布,角挂铜铃,像辆小坦克冲过来。牛背上坐着艾草,
赤着上身,手里挥着赶牛鞭,嗓门赛过铜锣:"***!谁敢在乌蒙山动我兄弟!
"公牛见生人,"哞"地发狂,直朝光头顶去。两个花臂吓得"妈呀"四散,光头躲闪不及,
"噗"地被牛角挑飞,"啪叽"摔进草窝子,"嗷"地一声惨叫。艾草"吁"地勒牛,
跳下来,一脚踩住光头胸口,"还钱?老子先让你还命!""艾草!"青蒿喊,"莫乱来!
"艾草红眼,"怕啥?老子牛市都没了,还怕多一条人命?"他扬鞭,
"啪"地抽在光头耳侧,土石飞溅,光头当场尿裤子。月亮趁机拽青蒿,"走!""走个屁!
"艾草吼,"今日不解决,他们天天来!"他扭头冲山道那头喊,"菖蒲……带家伙!
"话音未落,"嗡嗡嗡"无人机群从雾里升起,每架下头吊着个小网兜,
里头"哗啦哗啦"响。菖蒲站在坡顶,手里拿遥控器,声音通过扩音器炸出来:"青蒿,
闪开!"无人机俯冲,网兜"噗噗噗"砸在花臂周围……全是新鲜牛粪,砸得三人满身黄汤,
臭气冲天。光头"呕"地吐出来,连滚带爬往三轮跑。"滚!"艾草一鞭抽在三轮顶棚,
"再来,老子让牛顶你下山!"三轮"轰隆隆"逃了,留下一串臭烟。山崖瞬间安静,
只剩牛喘。青蒿一屁坐地上,掌心伤口又崩开,血透布条。月亮蹲他面前,
拿剪子"咔嚓"剪断脏布,重新缠。她手抖得不成样,却死死咬唇,不让自己哭。
"五十万..."她低声,"咋凑?"艾草抹脸,牛粪溅他一脸,他却笑,
"我牛市账号还有二十万,全给你。"青蒿抬头,
"你那账号不是被...""前女友卷走了三十万,还剩二十万冻结。"艾草踢土,
"老子不要了,解冻给你。"菖蒲走过来,递手机,屏幕上是智慧农业APP,
"我这边刚拿到省里补贴,三十万,审批过了,明早到账。"青蒿怔住,"补贴?
你不是说...""说个屁!"菖蒲推眼镜,"我暗恋月亮十年,能看她卖肾?"他声音低,
却震得青蒿耳膜发麻。月亮抬头,泪糊了一脸,却笑,"你们...疯了...""疯个球!
"艾草一巴掌拍青蒿肩,"兄弟,当年你带我种高粱,说一起发财。现在财发没了,命还在,
怕啥?"青蒿眼眶发热,却硬把泪憋回去。他伸手,掌心向上,"行,算我借你们的,
利息按银行...""利息个毛!"菖蒲把手里遥控器塞给他,"明年高粱收成,
请我们喝喜酒就行。"月亮脸"腾"地红到耳根,"喜啥酒...""高粱酒!"艾草咧嘴,
"要82年的!"三人笑成一团,笑着笑着,青蒿突然"嘶"地抽气……月亮给他打结,
故意勒紧。"疼?""疼才好,长记性。"月亮小声,"以后借钱,先问我。"青蒿看着她,
晨光里,姑娘睫毛上还沾泪,却倔强地抿着唇。他心口一热,低声应:"行,以后连本带息,
都问你。"菖蒲别过脸,假装看无人机,艾草吹口哨,牵着牛往村走,
嘴里哼:"高高崖上有朵云,云下有个小月亮..."山风吹来,雾散了,
露出远处一片青油油的高粱地。穗头还没红,却已在阳光下泛起银浪,像无数支小小的火把,
等着被点燃。月亮把剪子收回袖,抬手遮额,望向那片地,轻声:"青蒿,高粱快红了。
"青蒿"嗯"了声,血布条在风里飘,像一面小小的旗。"红了,就能还债。"月亮回头,
看他,眼睛亮得似两颗晨星。"还要还我。"青蒿笑,掌心疼,心口却烫,"一辈子,
够不够?"月亮没答,只把手里那截高粱秆塞回他嘴里,"甜够再说。"两人并肩往村走,
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两条交缠的绳,一头系着悬崖,一头系着高粱地。日头刚爬半边,
崖顶的雾被风撕成碎絮,像谁晒了旧棉絮。月亮坐在绣棚前,
指尖来回摩挲那幅补好的"高粱花"……焦黑的边缘被青蒿用青蒿汁染线,
一针一线绣成小小的香包图。她看不见颜色,却能闻到青蒿混着丝线的甘苦味,
像那年他塞给她的半截糖。"月亮姐,吃早饭咯!"龙凤碧端着木托盘,跨进门槛。
托盘里两碗苞谷面,上头各卧一只溏心蛋,蛋黄鼓胀,像随时会爆浆的小太阳。月亮回神,
笑笑,"先放案板,我缝完这针。"龙风碧把碗放下,瞥见绣片焦痕,心里"咯噔"一下,
却故意打趣。"这香包是谁的定情信物呀?焦了都舍不得扔。"月亮耳尖微红,"少碎嘴,
吃你的蛋。"话音没落,外头"嗡嗡"声压过来,像一群马蜂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