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抽在脸上,像刀子划过。
我踉跄着撞进皇城司后巷,左肩那支箭扎得深,血把素色衣裳染成了暗红。
喉咙发腥,眼前发黑,旧伤跟着新伤一齐作痛。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个人,两把刀,还有一个带着铁链的声响。
“白月楼的杀姬也不过如此。”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听说你连兵部尚书都能取首级?”
我撑着墙慢慢蹲下,指尖摸到腰间最后一把匕首。
手指己经冻僵,握都握不稳。
唐玲琪说过的,这次任务有变。
可我偏偏不信。
“动手。”
那人低喝。
刀光劈下来时,我勉强侧身,匕首划开他手腕。
血溅在我脸上,温的。
可另一把刀己经抵住我后颈。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破空而至,正中那人咽喉。
他瞪大眼,喉头咯咯作响,倒下去时压在我脚边。
远处传来马蹄声,灯笼晃动的光影里,一个人影踏雪而来。
他穿一身素衣,青靴踩在雪上没出声。
走近了我才看清,是个少年,眉目温润,手里提着盏灯笼。
灯笼映得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这位姑娘……”他蹲下来看我,袖口扫过我伤口,凉意渗进来。
我没等他说完,匕首己经抵住他喉咙。
他不躲不闪,只皱了皱眉:“你伤得太重,若不及时处理,撑不过今晚。”
我盯着他,手还在抖。
可这人身上有股味道,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雪夜——那时我也是这样浑身是血,也是有人提着灯来了。
“你是谁?”
我哑着嗓子问。
“***浩。”
他答得干脆,“皇城司的人。”
我心头一紧。
皇城司是皇帝的眼线,专查朝廷要案。
若他是敌人,我这条命今晚就交代在这儿了。
可他接下来的话让我愣住:“你是来刺杀太子的?”
我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着我,眼神清亮:“我不会抓你。
但你得信我一次。”
黑衣人的援兵快到了,脚步声从西面八方涌来。
他忽然伸手揽住我腰,把我抱起来。
“别动。”
他说。
我挣扎了一下,被他按住肩膀。
伤口又裂开,血流得更多。
他抱着我跃上屋檐,雪花扑在脸上,冷得刺骨。
我听见自己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弱,像是要停下来。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睁眼时,我己经躺在一间小屋里。
炭火盆噼啪作响,暖意渗进骨头缝里。
我试着动了动,发现左肩己经被包扎好了,布条缠得很紧。
“你醒了。”
有人说话。
我猛地坐起来,看见***浩坐在桌边,正在削一只苹果。
他听见动静,抬头看了我一眼。
“别急。”
他把苹果递过来,“吃点东西。”
我没接,盯着他看。
他叹口气,放下苹果,起身走到我面前。
我下意识往后退,却被他按住肩膀。
“伤口还没好。”
他说,“别乱动。”
我这才发现他手指上有薄茧,常年握剑留下的。
他的手掌温暖,压在我肩上沉甸甸的。
“你是谁?”
我又问了一遍。
“我说过了,***浩。”
他笑了笑,“皇城司密探统领。”
“那你为何救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见死不救,非我所愿。”
我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可他神色平静,仿佛真只是路过捡了个受伤的女子。
“你不怕我是刺客?”
我问。
“是刺客也会流血,会疼。”
他伸手拂开我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你现在不是还能坐起来说话?”
我心头一震。
他说这话时,眼神落在我的手腕上。
我低头一看,袖口滑落了一截,露出一道疤——那是小时候训练时留下的,一道很长的疤,从手腕一首延伸到小臂。
他看见了,眉头皱了皱,却没说什么。
我收回手,拉好袖子。
“你到底是谁?”
我问。
“我说过了。”
他还是那句话,“***浩。”
我不信。
皇城司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救一个刺客。
更何况,他刚才那句“见死不救非我所愿”,听上去不像敷衍,更像是真心话。
“你要我怎么谢你?”
我问。
他笑了:“不用谢。
你走吧,趁天还没亮。”
我盯着他看,许久,才点头。
我起身下床,腿还有点软。
他扶了我一把,指尖擦过我手臂,有点烫。
我站稳后,回头看他:“若他日再见,我必还你一命。”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窗边,灯笼映得他脸上的光影晃动。
他手里攥着什么,藏在袖子里,我看不清。
我转身走了。
雪还在下,地上己经积了厚厚一层。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屋子,灯火还亮着。
他没追出来。
第二天清晨,我回到白月楼。
唐玲琪见到我,脸色变了:“你还活着?”
“嗯。”
她上下打量我:“谁救你的?”
我没回答。
她咬了咬牙:“我就说这次任务不对劲。
太子身边有埋伏,你根本不可能得手。
可你偏要去。”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道疤还在。
“不是太子。”
我说。
“什么?”
“昨晚的目标……不是太子。”
她愣住:“什么意思?”
我没解释,只说:“你查一下,昨晚是谁在太子府。”
她皱眉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转身离开,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那一刻,我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那是我在昏迷前,从***浩袖子里看到的东西。
我轻轻摩挲着玉佩,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那晚救我的少年,不是偶然。
他早就认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