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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废料分类处理章

发表时间: 2025-09-11
收废铁的老胡开着一辆哐当作响的农用三轮车来了。

他跳下车,腆着肚子,用一根短粗的手指挑剔地拨拉着那堆分类好的废料,铁屑沾了他一手的黑灰。

“老江,不是我说你,”老胡吐掉嘴里的烟***,用脚碾了碾,“就这点玩意儿?

还分这么细?

统共也就够一炉的料,混在一起算废铁价得了,省事。”

江德贵脸上有些挂不住,搓着手,习惯性地想赔笑,目光却下意识瞟向旁边的儿子。

江源庆没说话,弯腰从“可二手出售”的那一小堆里捡起一个锈蚀斑驳的旧夹具底座,又拿起游标卡尺量了几个关键部位的尺寸,然后把卡尺显示的数字递给老胡看。

“胡叔,”他声音不高,却清晰,“这是老式C616车床的配件,底座没变形,丝杠套筒的螺纹也没滑丝,只是锈死了。

当废铁卖,三块钱一公斤。

清理一下,配个新丝杠,镇上还有不少这种老床子,当配件卖,至少值八十。”

老胡愣了一下,眯起眼仔细打量那底座,又看看江源庆手里那把他显然会用的卡尺,脸上的轻视收起了几分。

他干这行久了,知道这年轻人没说大话。

“啧…话是这么说,可这清理、找配件不得功夫?

谁要啊?”

老胡还想压价。

“机械厂退休的王师傅,自己开了个维修铺,专收这种老零件。”

江源庆语气平淡,像是随口提起,“他电话我有。

您不要,我下午问问他。”

老胡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咂咂嘴:“行行行,你小子…跟你爹不一样,精得很!”

他挥挥手,“分开过磅!

就按你说的,那堆能当配件的,按旧金属价算!”

最终,那堆被江德贵视为垃圾的金属疙瘩,换回了两千七百多块钱。

虽然离二十万债务是九牛一毛,但崭新的人民币捏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久违的实在感。

江德贵捏着那沓钱,手指有些抖。

他看向儿子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而是掺杂着惊异、困惑,和一丝极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望。

卖废铁的钱,加上江源庆从他大学毕业后就没动过的、省吃俭用攒下的几百块“安置费”,凑成了第一笔“启动资金”。

下一步,是联系江源庆清单上那个温州的标准件供应商。

江德贵盯着那个号码,犹豫了很久。

“温州货…便宜是便宜,可质量…以前不是没吃过亏。”

“先少订一点,试试。”

江源庆道。

他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那个供应商简陋的网页和模糊的产品图片。

他按照网上搜来的方法,查了对方的工商注册号,又对比了几家同行论坛里的零散评价——“价格低,尺寸公差控制一般,但用于要求不高的老设备替代,性价比还行。”

电话打通了。

江德贵磕磕巴巴地跟对方业务员沟通,对方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让他听得吃力。

江源庆接过电话,首接报出了需要的轴承型号、等级和数量,询问了最小起订量和付款方式。

他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却条理清晰,对方显然也愣了一下,态度认真了不少。

最终,他们订了一小批最常用的轴承,要求走货运物流,货到付款。

等待货来的几天,工坊里气氛微妙。

江德贵依旧围着那几台老机器转,叮叮当当,但沉默了许多。

他有时会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儿子要么对着电脑屏幕凝神,要么拿着本子和笔,对着一台停摆的机器写写画画,要么就是清理那些打算二手出售的旧零件,用煤油仔细擦洗,测量,分类。

儿子做的这些,他有些看不懂,但那晚墙上字迹带来的震动,和卖废铁换回的真金白银,让他把质疑和习惯性的否定压回了肚子里。

轴承到了。

小小的纸箱,打开是排列整齐、泛着新机油光泽的金属件。

江源庆拿起一个,用游标卡尺仔细测量内外径和厚度,又对着光观察滚珠和沟道的加工痕迹。

江德贵也凑过来,拿起一个,凭老经验掂量分量,用手指触摸滚珠的顺滑度。

“看起来…还行?”

江德贵语气不确定。

“嗯。

比原厂的轻一点,表面处理粗糙些,但尺寸在公差范围内。”

江源庆放下轴承,“装那台台钻试试。”

更换轴承的过程并不顺利。

台钻的电机老旧,拆装需要技巧和力气。

江德贵主操作,江源庆打下手,递工具,照着网上找来的维修手册提示注意事项。

父子俩很少交流,偶尔江德贵嘟囔一句“这螺丝锈死了”,江源庆便递过去松动剂。

装上新的温州产轴承,接通电源。

台钻发出一阵熟悉的嗡鸣,但之前那种令人心悸的颤抖和杂音,竟然减轻了大半。

江德贵盯着平稳转动的钻头,看了很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又点上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他长长吁出一口气。

晚上,江源庆又在电脑前忙碌。

这次,他是在本地行业的论坛和贴吧里发帖,帖子标题很首白:“泗水镇,转让一批旧机床配件,清单如下……”后面附上了清理测量好的配件照片和尺寸数据。

发完帖,他滚动着鼠标滚轮,浏览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供求信息。

突然,一条不起眼的求购信息吸引了他的目光。

“求购:老式海德堡HD系列注塑机液压系统二手原装配件,要求型号:XXX,状态良好。

价格面议。”

发布人的ID是一串英文数字混合,没有公司信息。

发布时间是三天前。

江源庆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工坊黑暗的角落——那台巨大的、沉默的海德堡注塑机,如同沉睡的巨兽。

它的液压系统里,是否还留着当年那个临时补救的、非原厂的密封圈?

而发布这条求购信息的人,是谁?

为什么要找这种早己停产设备的二手原装配件?

他移动鼠标,点下了“联系楼主”的按钮。

光标在输入框里闪烁,映亮他凝重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