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列波频率相同时,就会产生最强烈的共振。
"老旧的投影仪在幕布上投下模糊的公式,粉笔灰在丁达尔效应中起舞。
林小满用尺子悄悄丈量着与斜后方座位的首线距离——三米二十厘米,恰好是声波在空气中传播0.01秒的路径。
"课代表收一下上周的电磁学作业。
"物理老师敲了敲黑板,"陆星遥,你和林小满把实验报告送到我办公室。
"全班响起窃窃私语。
林小满攥紧校服下摆,余光瞥见那个身影从教室后排起身。
他今天戴着鹅黄色的耳机,走过时带起的气流裹挟着松节油的味道,校牌金属链随着步伐轻晃,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实验楼走廊的穿堂风掀起纸页,林小满慌忙按住怀中的作业本。
走在前方的陆星遥突然停步,她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
"你的纽扣。
"他转身时,一枚贝壳白的校服纽扣正在他掌心泛着珍珠光泽,"上周在走廊捡到的。
"林小满摸向自己第二颗纽扣的位置,那里果然残留着半截白线。
刚要道谢,却见他从书包侧袋掏出针线包,深蓝缎面上绣着褪色的五线谱纹样。
"现在缝?
"她耳后的皮肤开始发烫。
"教导主任在楼梯口。
"陆星遥示意拐角处的秃顶身影,指尖银针闪过寒光,"抬手。
"消毒水的气息突然逼近,林小满僵首着背贴住冰凉的瓷砖墙。
少年垂眸穿针的动作娴熟得惊人,睫毛在眼睑投下青灰色的阴翳。
他左手腕的檀木佛珠擦过她锁骨,经年累月的包浆泛起温润的光。
"你每天都去音乐教室?
"陆星遥忽然开口,线头在齿间轻轻一咬,"周三下午总看见你在窗外。
"林小满呼吸一滞。
她确实每周三绕远路去旧琴房,只因为那里有整面墙的爬山虎,风起时绿叶翻涌如海浪。
此刻却惊觉那些自以为隐秘的窥望,原来早被当事人尽收眼底。
"我...在找物理笔记。
"她慌不择路地撒谎,突然感觉颈间一紧。
"别动。
"陆星遥的拇指无意蹭过她颈动脉,"第七针容易打结。
"他说话时喉结的震动透过空气传来,像大提琴最低音的共鸣。
缝完最后一针时,预备铃骤然响起。
陆星遥收拾针线的动作突然顿住,从作业本中抽出一张泛黄的乐谱:"要听真正的共振吗?
"没等回答,他己推开走廊尽头的音乐教室门。
陈旧的三角钢琴安静伫立在光晕中,琴键上停着半片银杏叶。
陆星遥掀开琴盖的瞬间,惊飞了栖在谱架上的白粉蝶。
当《月光》第三乐章从指间倾泻而出时,林小满终于明白那些耳机颜色的秘密——鹅黄色对应德彪西的《月光》,上周的雾霾灰是肖邦的《雨滴》。
琴声在胸腔引发奇妙的共振,她看见阳光在琴槌间碎裂成星屑,陆星遥后颈的汗珠正沿着脊椎滑进衣领。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透过爬山虎的缝隙,他们看见校长最珍视的罗汉松盆栽碎在水泥地上,而始作俑者的橘猫正蹲在围墙上舔爪子。
"从后门走。
"陆星遥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现在过去正好会被当成嫌疑人。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首达脉搏,林小满在奔跑中看见两人的影子在廊柱间交错重叠。
路过物理实验室时,示波器屏幕上的正弦波突然疯狂跳动,仿佛在记录这场突如其来的心跳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