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双男主]我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及冠礼那天,家里给我找了个书童。书童生得高大,
面目俊朗。我讨厌有人管教,便把火全发在他身上。他替我受打,替我挨骂,替我暖床。
我不知足,蹬鼻子上脸,使劲作弄他。后来,他变成了太子,而我成了阶下囚,
困在一方寝殿不得自由,每天与他共睡一榻。我恨他,他却说爱我。1皇帝膝下曾有三子,
第三子乃婢女所生,早些年作为质子,送往邻国,中途被抢,不知所终。其余二子,
一子被毒杀,一子病弱而亡。自此,之后十年,再无皇子出生。当然这些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每天想着午饭要吃些什么好,既不能大补,也不能丧失营养。
“姜小公子,跟我一起去酒楼吃酒去!这两天新来了个舞姬,身姿曼妙,你肯定喜欢。
”说话的人是王礼德,我的狐朋狗友之一。我讨厌他,他总是自以为是,自己喜欢的,
也认为我一定会喜欢。但他是尚书家的郎君,地位身份比我高,我一旦拒绝,
他就会跟他父亲告状,他父亲又会向我父亲施压,到最后受苦的依旧是我。因果循环,
报应终来。我跟着他走。抬脚走了好几步,才想起。——今日是我的及冠礼。我在意的事,
尚书家的公子自然不会在意,甚至还会觉得我事多,与我生嫌隙。之前父亲就说过,
我不是温书的料,就要在其他方面另谋出路——与京城里各位公子哥交好。
闭上了准备说话的嘴巴,我默默跟在王礼德后面,目光却看到了旁边的高大男人。
他跪于集市,脸上被鞭子打出几道血痕,身上衣服破烂,脊背却挺拔,像是一棵松树。
使我顿住脚步的,除了他浑身的气质,更甚,就是他这张脸了,英气挺拔,眉眼深邃,
眼球里沾了点血液,更显瘆人。如果眼睛能变成武器攻击,那么我盯了他那么久,
早就被刺穿了心脏,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看什么呢?”王礼德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也朝那边看去,“怎么?你想为他赎身啊?”“不想。他好脏。”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那人应该也能听到。我根本不在意,继续去酒楼喝酒听曲儿,
直到家里的仆人找来,我一脸无奈,冲王礼德行了个礼,拂袖而走。“公子,奴来的合适吗?
”小厮在我身旁弓起身子,我随便从怀里掏出个金瓜子扔给他。他眉开眼笑,又咬了咬,
才郑重收好。我从府内的后门偷溜进去,换好了衣服,紧赶慢赶才没错过及冠礼。
面对复杂的流程,我讨厌极了,后悔刚才没多吃几口王礼德点的好菜。
我没精打采被人带着走流程,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几乎是瞬间,尾椎骨蹿起凉意,
连带着头皮都开始发麻,指尖蔓延出薄汗。脖颈僵硬转到前方,心里不断冒出念头。
她不是远走他乡了吗?现在又来干什么?看看我过得如何?有意思么?我的亲生母亲。
2我不知道她来这里到底意欲何为。但我也只看到了她一面。她就像是朵云,
跟十五年前一样,轻而易举消失在我的眼前。五岁的我被丢在偌大的姜府,丧失了娘亲,
被迫跪在大夫人跟前磕头,处处都要让大哥一头,被他欺辱,被他踩在脚底,成为他嘴里,
卑贱的奴仆。面前,满脸和蔼的父亲亲手为我戴上顶冠。我双膝跪在他面前,
眼睛低垂看向地面,接受这沉甸甸的物件。家里上了年纪是叔父又开始念经,
说大哥学识丰富,才高八斗,出口成章,文章还被陛下夸赞过——相反,
我总是在吃喝玩乐上名声大噪。他们个个摸着胡子,摇头叹气。殊不知,
大哥那被陛下夸过的文章,正是出自我手。被鞭打过的双手通红,肿胀不堪,
在寒冷的冬夜写下字字泣血的文章。我的痛苦,成了他炫耀的源头。等这场混沌的礼仪结束,
我早就被压得喘不来气,只想好好找个地方发呆。大哥笑着出现在我面前,
身后还跟着父亲和祖父。我预感要有什么事情发生,恭顺站在一旁,垂下脑袋,
尽量忽视自己的存在。姜丰根本不给我机会,他拿出戒尺,在掌心不断拍打。下一秒,
沉重的闷声落在我的后腰。他没有任何征兆的打了我。“阿弟的功课总跟不上,
会损害姜家的风气,最近同我交好的文人才子一听说我有个这样的弟弟,都远离了我点。
”他是惯会说话的,我什么也没做,就被扣上了一顶高帽。口口不离姜家,口口不提自己。
我朝祖父和父亲行礼,表示我一定会拿出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
好好学习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争取给姜家争光,早日闯出名堂。姜丰一副热心的样子,
拍了拍手,仆人们立刻架来了一个人。我的目光定格,眉心一点点蹙起,
没搞懂他到底要干什么。“今儿逛集市,听说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以后就让他来当你的书童……任务完成不了,两人一起受罚,书童加倍。”姜丰嘴角上扬,
让我无端想起斗鸡场里争强好胜的大公鸡。鸡也就只有两个下场。被啄死,
亦或沦为人的盘中餐。姜丰能说出这话,就是打着不让我好过的算盘。读书对我来说,
一向简单,可我又不能表现出过人的天赋。大夫人和姜丰能让我活到现在,不是偶然,
而是必然——我懂他们要什么,我懂得收敛自己的锋芒,我懂得审时度势。“多谢大哥。
”我冲姜丰笑了笑,袖口里的拳头早已捏紧,只有这样才能暂且缓了我的心头之恨。
父亲和祖父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姜丰跟我一起目送两人远去,他忽然嗤笑一声,
目光嫌弃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你,也就只配跟这种人待在一起。集市上没人要的烂东西,
跟你这个没亲娘的,一样相配。”他把凉透了的茶水泼在我脸上,我下意识闭眼,
上好的茶尖顺着鼻翼下滑。姜丰走的时候带了风,等我再次睁眼,
只见跪在地上的人正在看我。嘲弄的眼神格外熟悉。他看到了我狼狈的一面。可那又如何?
我虽在姜丰面前身处低位。但于他,可是主子。3用锦帕把脸上的水随意擦干,我半蹲下来,
隔着帕子捏上对方的下巴,上下仔细瞧了瞧。“长得还不错。”我如实评价,手上力度加重,
猛然凑近,深深闯入他那不见底的黑眸,“以后再盯着我看,眼珠子都给你挖出来。
”他仍不躲,苍白的唇慢慢勾起弧度,眼神无声在说——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我的指尖压着帕子,按在他脖颈侧方的伤口上,温热的血渗透出来。“从今儿以后,
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受到的惩罚,你要加倍,我说一,你不能说二。”“至于读书,
除非姜家出了大事,不然我不会读的。”“现在,把你自己洗干净,别脏了我的眼。
”我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睨着他,单脚踩在他跪着的膝盖上。他没有任何回应,像是个哑巴,
只有眼睛是亮的,带了点妖邪。脚尖的力度猛然加大,我踩在他的胸口,单腿弯曲,
把胳膊肘搭在上方,漫不经心挑眉。“我不在乎把你变成真正的哑巴。”他的衣服完全凌乱,
隔着靴子,我还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胸膛的起伏。正当我以为他仍要跟我执拗到底时,
他忽然露出一抹笑来。狼崽如果突然笑,那真的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
让人心里头都开始发毛,仿佛下一秒就会露出锋利的爪牙,刺破面前的一切东西。“是。
主子。”他吐出三个字来,唇边溢出鲜血,盖过原本苍白的唇色。饶是傲骨挺直,
不也沦为奴仆。饶是过目不忘,天分过人,不也跪伏于贵人脚下,任其欺辱。无用的挣扎,
又能改变什么呢。正准备离开时,我把帕子扔到他脸上,随意给他取了个名儿。
“你就叫郁落。阴郁的郁,零落的落。”4天色渐晚,整个京城都被烛火点亮,
我自然是不能偷懒,王礼德的小厮已经找上了门,邀我去青楼逛一逛。我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又提前服下了解酒药,让小厮晚上准时准点去叫我,做完这一切,才拿个扇子出门。
刚跨出门一步,身旁的影子落在地面,把灯笼映住了一大半,我侧目,
竟不知郁落什么时候跟着我的。“别跟我。”我从不带人一起出去逛。“大公子说了,
要我每时每刻跟在主子身边。”郁落眼皮垂下来些许,看不清神色,
这张洗干净后的脸更加锋利逼人,怪不得集市没人要。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我冷嗤一声,
“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你大公子的?”出了门,王礼德的小厮往我身后够着脖子看,
我不耐烦打断他,“看什么?”小厮朝我一笑,弯下腰行礼,“姜小公子,我们公子说了,
要见一见您的书童,想看看他过目不忘的本领是真是假。您要是不把他带着,
我也不好交差啊,是不是?”王礼德倒会找乐子,整个人闲得发慌,
迟早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轻啧,大步流星回去,拽住未走远的郁落,
“不是想跟着我?给你个机会。”他步步不离跟在我***后面,依旧面无表情,
等马车到了地方,他的眉拧了起来,似是不悦。“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吗?”我问,
随手打开扇子,骨扇末尾的流苏顺着我的动作摇晃。“主子。”他低低叫了我一声。
由于我们二人凑得极近,这话像是贴在我耳朵根说的,我下意识远离了些,微怒看他。
“你不能进去。”郁落直接挡在了我面前,微微颔首。他身型高大,几乎能把我整个人挡住,
说出来的话也跟命令一般,极度让我感到不适。到底他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我怀疑他就是故意报复我,打着姜家的名号,公然向我发号施令,美其名曰为了我好,
不但能取悦姜丰,还能压我一头。我怒极反笑,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弯下身子,
等这张脸凑到面前时,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什么该说。这次懂了吗?”郁落顶了顶腮,
额边的一缕黑缓缓垂落,他的眼皮掀开,黑眸落了点光,极为缓慢回答,“是。
”“退到我身后。”我重新迈步,在一堆胭脂水粉里找到了醉醺醺的王礼德。
这里的每个角落都被腌入味似的,刺鼻的味道无处不在,让我生理性恶心。“王公子。
”我笑着行礼,与他肩膀勾到一起,端起呛人的烈酒就要自罚三杯。王礼德看着我喝下去,
那张脸才改善了些许,嘱咐我下次不能来那么晚。我点头应是,再无多言。
王礼德那双细长的眼睛瞥到了我身后的郁落,瞬间眯了起来,他摸着下巴,
“这儿就是你家里给你安排的新书童?”“说书童不合适吧,顶多算是个伴读奴仆,
毕竟人都长那么大了。”说的有道理,但我的人我做主,我让他是什么,他就应该是什么,
由不得一个外人指手画脚,教我做事。我灌下一杯酒,没再多言。王礼德却冲郁落招了招手,
让他走近些。按照郁落的性子,肯定不会动。果不其然,郁落看向我,无声询问。
我朝他眨了下眼睛,他才慢吞吞挪到跟前,沉默着。王礼德嗤笑,“还是条忠诚的狗。
”可能是觉得千篇一律的舞曲没意思,王礼德铁了心要把注意力放在郁落身上。
他随机报出二十个数字组,让郁落在三秒内完全作答。回答不出,就施加鞭刑。“姜小公子,
你不会不舍得吧?”王礼德都这样问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赔笑,周遭的公子哥都欢呼雀跃,
引得众人频频回首。我却在想,该如何跟郁落通风报信。他是我的人,当众被打,
跟在打在我脸上有什么区别?王礼德开始了,他撑着下巴,摇头晃脑吐出含糊数字,
身后的小厮飞快提笔记下。我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抬头对上郁落的视线,
指尖在一边圈画着数字。他却移开了眼。没再看我。哈。什么意思?那就被打吧。
把骨头打碎,才好夹着尾巴找到主人,寻求怜悯。我还不知道郁落哭的样子是什么情景,
想来一定很有趣。我瞬间冷脸,什么也不管了,周遭所有的声音全都变成了杂音,
悬浮在脑中,排列成王礼德随心所欲说出的二十个数字组。“三、二、一。说出你的答案,
让小爷见识见识,什么叫过目不忘。”王礼德拍着桌子,其他公子哥开始下注,毫无例外的,
全部都是否认票。我有些牙疼。没有筹码的赌注不好玩。这些人里面,也就只有我,
会给郁落投成功票。掏出全部身家,我把银子拍到他们的对立面,心脏都在泣血,
还非要说出一些狂妄的话来衬托他们的聪明才智。“说不定我这书童能赢呢。
我对我带来的人有信心。”就当赔了吧。能过完这一关就行。5郁落接过来纸笔,
每隔一秒就在上面写下一组数,边说边写,让那个计数的小厮震惊不已,频频抬头又低头。
看笑话的公子哥也不笑了。吵闹的声音小了很多,连王礼德都瞪大了眼,嘴里吐出几个脏字。
要知道,王礼德说的每一组数都是随机的,并且位数还不一样,四位,三位,五位的均有。
我只能暂且记个大概,没想到郁落能那么顺利写下来,中间没有半点停顿。直到最后一组,
毛笔尖在纸上渲染出一小片污渍,郁落忽然抬起头,闯入我的眼睛。看***什么?
不是挺能耐的吗?不是不需要我通风报信吗?我记得最后一组数。
正准备趁众人不注意偷偷告诉郁落时,
他忽然凑到我耳朵边说了一句话——“多谢主子的信任。”我看到他翘起的唇角,
还未做出举动,郁落便提笔,洋洋洒洒写下最后一组数。全对。小厮对完数,
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有个公子哥嚷嚷起来,“姜小公子,你们最后说了什么话,
是不是在交头接耳?这书童最后一组数明显是忘记了。”我皮笑肉不笑打开扇子,
“那真是承让了,我竟不知,我有如此过人的记忆力。”那人明显一噎,动了动唇没再吭声,
看来我的纨绔形象真是深入人心啊。王礼德把银子推到我面前,面上有些烦躁,
“没想到还是个有真材实料的。”我收下了这些银子,叫来管账的,当着众人的面嘱咐道,
“这些全存在王公子的账下。”之后场面便平静了很多,过了不久,王礼德醉得不省人事,
这场闹剧才算结束,我也得以成功找借口脱逃。醒酒药似乎不怎么有用,我脑袋都有些沉,
像是一脚踩入了棉花里。有人撞了我一下,身子就没了平衡。一只臂膀箍住了我的腰,
肌肉紧绷有力,隔着布料,一股很淡的皂角味霸道地占据我的鼻腔。“主子小心。
”郁落扶着我,并未收手,只是提醒。我瞥他一眼,“手不想要了?”他低低笑了一声,
坦然收回。“笑什么?”我拧眉。我很最讨厌这种捉摸不定的情绪。尤其是郁落,
我连他的底都不知道,差点以为自己真要把身家赔个精光。“你除了过目不忘还有什么本事?
”我问。郁落说,他只有这一个本事,不然也不会沦落街头。蠢货。我上了马车,没再管他,
却听见外面传来清晰的一句——“教公子也绰绰有余了。”气人的本事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