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萌娃揭密太奶奶奶奶八十大寿那天,我带着三岁萌娃闪亮登场。
娃奶声奶气对着寿星喊:“太奶奶,我爷爷托梦说您年轻时相亲装结巴!”满堂宾客笑翻,
我妈手中茶杯“咣当”落地。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轰炸戛然而止。三天后,
家族微信群突然被“老年自由恋爱互助组”刷屏。带头磕CP的,竟然是我那年近花甲的妈。
李家老太太八十大寿,排场不小。酒楼最大的宴会厅“金玉满堂”里,
二十桌铺着猩红桌布的圆桌座无虚席,人声嘈杂,
混着杯盘碰撞的清脆声响和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尖叫。
空气里弥漫着油炸点心的腻香和成年人们心照不宣的寒暄。正前方小小的舞台上,
背景板那个烫金的、巨大的“寿”字,几乎要被这鼎沸的人声给震得晃悠起来。
李秀兰坐在主桌正中央,穿着一身崭新的绛紫色暗纹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银白如雪。
脖子里挂着一串沉甸甸的金项链,在灯光下有点晃眼。她脸上是精心描画过的淡妆,
嘴角努力向上扯着一个标准的、属于寿星的微笑弧度,只是那笑容底下,细看,
却透着一股被这过分热闹架起来的疲惫,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烦。烦的源头,
此刻正围在她身边,像一群辛勤且固执的工蜂。“妈,您看隔壁老王家,跟您同岁的,
重孙子都会打酱油了!”大姑凑近来,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主桌和邻近几桌的人都听清,
手里还比划着一个酱油瓶的高度。二姨立刻接上,语气更显焦灼:“就是!咱们家明哲,
多好的孩子,模样周正,工作体面,这都三十二了!三十二了啊!我这当姨的,
头发都要为他愁白了!”她说着,还真抬手捋了捋自己那染得乌黑油亮的发鬓。
三婶慢悠悠地,往火上再添一勺油:“秀兰婶,不是我说,明哲这孩子啥都好,
就是这婚姻大事太不上心。您得管管,您的话他总得听吧?这男人不成家,就像船没锚,
飘到哪儿算哪儿,哪能行?”李秀兰脸上的肌肉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端起面前的茶杯,
凑到嘴边,却没喝,又原样放了回去。瓷杯底碰在玻璃转盘上,发出“咯噔”一声脆响。
她能说什么?这些车轱辘话,每年过年、每次家庭聚会、甚至平时打个电话,
都要循环播放无数遍。起初她还跟着着急,跟着叹气,后来就只剩下麻木,现在,
简直是厌烦。可她是寿星,是今天的主角,连拂袖而去的权利都没有。
而被这场催婚风暴眼牢牢锁定的男主角——李明哲,
此刻正缩在宴会厅最角落、离主台最远的那张桌子旁。
他恨不得自己能像旁边那盆巨大的绿植一样,彻底隐形。
身上那套为了今天寿宴特意换上的、料子笔挺的衬衫,此刻感觉像是刑具,
勒得他浑身不自在。“明哲哥,”堂妹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过来,挨着他坐下,
递过来一小碟剥好的砂糖橘,眼神里带着点同病相怜的戏谑,“听见没?火力全开啊。
我看你今天悬,奶奶肯定要发话。”李明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接过橘子,塞了一瓣到嘴里,甜腻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却压不住心底那股泛上来的苦涩。
他摸出手机,手指无意识地划拉着屏幕,朋友圈里,大学同学又在晒环球旅行的照片,
雪山脚下,笑容肆意张扬。他叹了口气,锁屏,
黑掉的屏幕映出他自己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脸。“我也急啊,”他压低声音,对小雨,
也像是对自己辩解,“可这结婚又不是去菜市场挑白菜,看着顺眼就能拎回家。
总得……总得找个合适的吧?”“合适的?”小雨挑眉,“在咱妈和各位姨姑眼里,性别女,
年龄合适,活的,就是合适的。”李明哲:“……”他竟无言以对。
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主桌旁边那一小撮“家族势力”。
妈妈王亚芬正和几位姨姑低声交换着“情报”,眉头紧锁,时不时抬眼朝他这边扫一下,
那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让他脊背发凉。他知道,妈妈是催婚军团的主力先锋,压力最大,
反弹到他身上的火力也最猛。宴会厅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又好像瞬间离他远去。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困在透明罩子里的人,看着外面的人嘴唇一张一合,
那些“为你好”、“抓紧时间”、“眼光别太高”的字眼,像冰雹一样砸在罩子上,
噼啪作响,震得他耳膜发疼。就在他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微信,来自一个备注是“搞定”的联系人。“已到门口。
”短短三个字,像是一道赦免令,瞬间注入他几乎要僵硬的四肢百骸。
2 寿宴风波起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噪音,
引得附近几桌的客人侧目。他也顾不上了,只匆匆对小雨丢下一句“我去接个人”,
便脚步有些发飘、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宴会厅大门的方向快步走去。“哎,明哲!你干嘛去?
”王亚芬的声音追了过来,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询问。李明哲只当没听见,脚下生风,
几乎是逃离了那片令他窒息的区域。几分钟后,当李明哲再次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
整个大厅的嘈杂声,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骤然低落下去一大截。所有人的目光,
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他手里,牵着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打扮得那叫一个潮,一个酷。小豹纹衬衫,黑色小皮裤,蹬着一双锃亮的小马丁靴。
头发梳得根根分明,还抹了点发胶,弄了个小小的侧分。最绝的是,
他脸上还架着一副儿童款的迷你炫彩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个肉嘟嘟、线条精致漂亮的下巴和紧紧抿着的、显得有些酷酷的小嘴巴。这造型,
这气场,跟这传统甚至有点俗气的寿宴氛围,格格不入,
简直像是从某个时尚秀场误入进来的小模特。“这……这是谁家孩子?”有人小声嘀咕。
“没见过啊,长得可真俊!”“明哲从哪儿弄来的?”窃窃私语声如同水波般迅速蔓延开来。
李明哲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带着各种探究、惊奇、疑惑的目光,手心有点冒汗,
但事已至此,他已无路可退。他深吸一口气,牵紧了那只软乎乎的小手,挺直腰板,
迎着全场的注视,一步步朝着舞台正前方的主桌走去。小男孩倒是丝毫不怯场,迈着小短腿,
走得稳稳当当,那副迷你墨镜下的表情看不真切,但那股子天生的、拽拽的范儿,
拿捏得死死的。终于,两人在李秀兰老太太面前站定。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司仪也忘了串词,整个宴会厅陷入一种诡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所有人的脖子都伸得老长,
眼睛瞪得溜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王亚芬手里的茶杯已经端了起来,停在半空,
忘了往嘴边送,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就在这时,李明哲微微弯下腰,
凑到小男孩耳边,用气声飞快地说了一句什么,同时伸手,
轻轻摘掉了小男孩脸上的炫彩墨镜。墨镜摘下的瞬间,全场几乎能听到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那是一张怎样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啊!皮肤白皙剔透,眼睛大而黑亮,
像两汪浸在水里的黑葡萄,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鼻梁挺翘,嘴唇红润。此刻,
那双大眼睛里,带着一点点被这么多人注视的茫然,
但更多的是一种孩童独有的、纯净无邪的光。然后,在死一般的寂静中,
在两百多号人聚焦的目光下,这个酷帅又漂亮的小萌娃,仰起了他那张天使般的小脸,
看向了主位上同样一脸错愕的李秀兰。他眨了眨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小嘴一张,
吐出了字正腔圆、奶声奶气,却又清晰得足以让大厅每一个角落都听见的一句话:“太奶奶,
生日快乐!我爷爷托我给您带个话儿,”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措辞,
然后非常流畅地接了下去,“他说,您年轻的时候,为了不去见那个秃顶的相亲对象,
故意装结巴,还把人家给您买的汽水,‘不小心’泼人裤衩上了呢!
”“噗——”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喷了出来。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死寂被瞬间打破。
“噗哈哈哈——!”“哎哟我的妈呀!装结巴?泼裤衩上?”“真的假的?
李奶奶还有这光辉历史?”“这娃说的爷爷……是李家过世的那位老爷子?
”轰天的爆笑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宴会厅,屋顶都差点被掀翻。有人笑得前仰后合,
捶打着桌子;有人笑得眼泪狂飙,捂着肚子直喊“哎哟”;孩子们虽然不太明白具体笑点,
但被大人的情绪感染,也跟着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主桌上,
李秀兰老太太那张保养得宜、此刻涂着淡粉腮红的脸,先是瞬间僵住,
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头一路红到了脖子根,像是熟透了的番茄。她嘴唇哆嗦着,
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旗袍的缎面,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那表情,
混杂着极度的震惊、被当众揭穿老底的羞窘,
还有一丝……被这突如其来的“隔空传话”勾起的、久远而复杂的情绪。最终,
她猛地抬起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耸动,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而王亚芬,
在听到“装结巴”三个字时,整个人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彻底石化了。紧接着,
那句“泼人裤衩上”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她的神经末梢上。“咣当——!
”她一直端在手里的那个白瓷描金的茶杯,终于没能稳住,从骤然脱力的指间滑落,
砸在脚下的瓷砖地面上,瞬间粉身碎骨。滚烫的茶水混合着茶叶,溅湿了她的鞋面和裤脚,
留下一片深色的、狼狈的水渍。可她浑然未觉。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语出惊人的小男孩,
脑子里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同时轰鸣,嗡嗡作响。
震惊、茫然、难以置信……最后统统化为一种天崩地裂般的眩晕感。爷爷托梦?
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什么?可……可装结巴和泼汽水这事……这死孩子是怎么知道的?!
这陈年旧事,连她这个当女儿的都不太清楚细节!她猛地扭头,
看向站在孩子旁边、脸色发白、明显强作镇定的儿子李明哲,
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来。整个寿宴,彻底乱了套。司仪拿着话筒,张着嘴,
完全忘了自己的职责。背景音乐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宾客们交头接耳,
笑声、议论声、询问声混作一团。
那些原本还打算在寿宴后继续对李明哲进行“围剿”的七大姑八大姨们,
此刻一个个瞠目结舌,像是被集体掐住了喉咙的鸭子,所有的催婚说辞,
全被这枚由三岁萌娃投下的“重磅炸弹”给炸得灰飞烟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催婚?
还催个屁!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不,都会替太爷爷从“下面”带话揭太奶奶的老底了!
这情节发展,太过魔幻,超出了她们几十年来积累的所有人生经验和战斗预案。
寿宴的后半段,就在这种极其诡异又莫名欢乐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李秀兰老太太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被扶回了家。王亚芬铁青着脸,
指挥着家人收拾残局,自始至终没再看李明哲一眼。李明哲则在一片意味复杂的目光中,
抱着那个再次戴上炫彩墨镜、恢复了酷酷表情的小男孩,几乎是落荒而逃。
3 家族群变天回到自己那个不大的公寓,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李明哲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靠着门板,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一大片。小男孩——也就是他临时租来“救场”的“儿子”,
艺名“奥奥”,自己蹬掉了小马丁靴,熟门熟路地爬到沙发上,
抱起一个比他个头还大的胡萝卜玩偶,然后摘掉墨镜,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李明哲,
小大人似的问:“叔叔,我今天表现得好吗?那个爷爷教的话,我一个字都没说错哦!
”李明哲看着这张天真无邪却又在几个小时前掀起惊涛骇浪的小脸,
心情复杂得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走过去,揉了揉奥奥柔软的头发,
声音还有些发虚:“好……非常好。好得……有点过头了。”他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
给那个备注“搞定”的联系人转去了尾款,
加一个金额不小的“封口费”和“精神损失费”主要是怕娃他妈看到今天这阵仗后悔悔。
他是怎么在那些号称“提供全方位情感解决方案”的奇葩网站上找到这家“萌娃租赁公司”,
又是怎么鬼使神差地定下了这个“带话”计划的。当时只觉得是急中生智,
是反抗催婚压迫的绝地反击,现在想想,简直是疯了!要是被拆穿……他打了个寒颤,
不敢再想下去。接下来的三天,李明哲过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他做好了被全家、尤其是被老妈王亚芬电话轰炸、甚至上门堵截、兴师问罪的充分心理准备。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出现的狂风暴雨,
甚至连检讨书和跪搓衣板的预案都偷偷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家族微信大群“幸福一家人”里,安静得可怕。往常每天至少99+的消息,
这会儿连个红包链接都没人发。那些平日里最活跃的姨姑们,头像都灰着,
仿佛集体进入了静默状态。连他妈王亚芬,都没有只言片语传来。这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比直接的狂风暴雨更让人窒息。李明哲每天捧着手机,像捧着个定时炸弹,既怕它响,
又怕它一直不响。直到第四天早上,他还在半梦半醒之间,手机突然像抽风一样,
“叮咚叮咚叮咚”地疯狂响了起来,连续不断的消息提示音,瞬间将他的睡意炸得粉碎。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心脏“咚咚”直跳,颤抖着手抓过手机。解锁屏幕,点开微信。
红色的未读消息数字已经变成了省略号。消息来源,
正是那个死寂了三天的大群——“幸福一家人”。他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点了进去。
预想中的口诛笔伐并没有出现。刷屏的,是一张张图片,
和一段段语气兴奋、洋溢着某种诡异热情的文字。图片点开,是各种背景的抓拍。
有在公园荷花池边,两位穿着练功服的大爷大妈正在推手,动作舒缓,
旁边配文:“赵伯伯和陈阿姨,太极双煞,默契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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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戴着老花镜的大爷在教一位烫着卷发的大妈写毛笔字,大妈笑得见牙不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