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听到“鬼见愁”三个字,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深山是猎户们的禁地,是活人止步的坟场。
大哥疯了吗?为了五十两银子,连命都不要了?
“嫂子,你别急,大哥不会有事的。”江夜的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不会有事?!”王慧慧瞬间炸毛,她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江夜,积压了一夜的恐惧和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败家子!要不是为了你,为了你那两张吃饭的嘴,他会去鬼见愁拼命吗?!”
“你卖地买女人,在屋里快活,却让你哥拿命去给你填窟窿!江夜,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对得起地底下爹娘吗?!”
她嘶吼着,哭喊着。
骂完,她猛地转身冲进屋里,片刻后,一把东西从门里被狠狠扔了出来,“哐当”一声砸在江夜脚边。
“要借弓是吧?拿去!你这么有本事,也去鬼见愁啊!死在里面,正好给你哥作伴,省得我清明还得烧两份纸!”
那是一把破旧的木弓,弓身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看着就有些年头了。弓弦更是松松垮垮,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掉。旁边还扔着一个简陋的箭囊,里面只有寥寥几根尾羽都快掉光的木箭。
王慧慧扔完弓,就靠在门框上,捂着脸,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呜咽。
江夜默默地看着脚下的破弓,又看了看那个在晨风中肩膀不住颤抖的嫂子,心中一叹。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恨他,她只是怕。
怕江峰回不来,怕这个家就这么塌了。
他什么也没说,弯腰捡起了那把破弓和箭囊,转身,大步朝着村后的山林走去。
王慧慧透过指缝,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嘴唇哆嗦着,想喊住他,想让他别去送死,可最终,一个字都没能喊出口。
她缓缓地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脚下的尘土。
……
江夜一脚踏入山林,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被隔绝。
他将那把破弓握在手里,一股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脑海中,那属于宗师级箭法的记忆,与他的灵魂彻底融为一体。
握弓的姿势,搭箭的手法,甚至是如何通过风声、草木的摇曳来判断猎物的方位,一切都变得如同呼吸般自然。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锐利。
周围的一切,在他的感官中,仿佛都变慢了。
五十步外,一片树叶的飘落轨迹;三十步外,一只蚂蚁爬过石头的细微声响;甚至连空气中流动的风,他都能清晰地“看”见。
就在这时,他耳朵微动。
“嗖!”
他看都没看,反手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弓,引弦,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松松垮垮的弓弦,在他手中拉成了一轮满月!
手指一松,那根看似随时会散架的木箭,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瞬间没入右侧的草丛中。
草丛里传来一阵扑腾声,随即归于死寂。
江夜走过去,一只肥硕的野兔被一箭穿脑,死得透透的。
爽!
这就是宗师级箭法!
江夜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但他没有半分停留。
想到生死未卜的大哥,他眉头紧锁,不再理会这些小猎物,径直朝着深山的方向奔去。
体力+10的效果此刻完全展现出来,他脚下生风,在崎岖的山路中如履平地,速度快得惊人。
刚翻过一道山梁,还没等他进入真正的深山范围,前方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和混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三个身影连滚带爬地从密林中冲了出来。
这几人形容狼狈到了极点,身上的兽皮衣被撕得破破烂烂,脸上、胳膊上全是血淋淋的划痕。其中一人更是连鞋都跑掉了一只,光着脚在碎石上狂奔,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们脸上那种表情,不是简单的害怕,而是一种魂飞魄散的发自本能的恐惧。
江夜一眼就认出,这几人正是王慧慧说的隔壁村跟着王刚一起进山的猎户。
他身形一闪,挡在其中一个跑在最前面的男人身前。
那人被凭空出现的江夜吓得一***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蹭。
江夜眉头紧皱,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声音冰冷如铁。
“我哥江峰呢?”
那猎户被江夜的眼神一瞪,牙齿上下打着颤,语无伦次地指着身后的密林。
“虎……虎!吊睛白额虎!磨盘大的吊睛白额虎!”
“王……王刚大哥……还有……还有……一……一口,就半个身子都没了!”
那人说着,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显然是吓破了胆。
“我哥呢!”江夜的手指几乎要嵌进那人的骨头里,厉声喝问。
“不……不知道!我们看到老虎就分头跑了……江峰他……我没看到……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吊睛白额虎!
江夜瞳孔骤然一缩。
他松开手,任由那猎户瘫软在地。
下一秒,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片被称为“鬼见愁”的深山密林。
剩下的两个猎户刚刚追上来,只看到一道模糊的背影消失在林海之中,快得不似凡人。
“他……他疯了?那里面有虎王啊!他进去送死吗?”一个猎户惊魂未定地看着江夜消失的方向,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这些常年打猎的好手,在那畜生面前都跟鸡崽子一样,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冲进去,不是给那老虎塞牙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