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三年,春寒料峭。
五行山下的风,刮了五百年,依旧带着刺骨的冷意。
山巅那道金灿灿的“唵嘛呢叭咪吽”封印,在风中微微泛着光,像一道不可逾越的枷锁,死死钉在这座由女娲补天遗石堆砌而成的大山之巅。
山底,一个身影蜷缩在黑暗里。
金毛如钢针般倒竖,却沾满了尘土与苔藓;火眼金睛半睁半闭,眸底深处却藏着焚尽三界的怒火。
孙悟空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右手紧紧攥着那根早己锈迹斑斑的如意金箍棒——五百年了,这根曾搅得东海翻江倒海、打得天庭鸡飞狗跳的神铁棍,如今竟像根烧火棍般沉寂。
“呵……”一声低沉的嗤笑从他喉咙里滚出,带着铁锈般的沙哑,“玉帝老儿,如来秃驴,你们以为这破山能压俺老孙一辈子?”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头,火眼金睛骤然亮起,两道金光刺破黑暗,首首射向山巅的封印。
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他打翻老君的炼丹炉,砸碎玉帝的龙椅,吓得诸佛躲在灵山不敢出头,可最终还是栽在了如来那只沾满虚伪佛光的手掌下。
“五行山压心猿”,多好听的说法,说白了,就是神佛联手的囚禁!
“俺老孙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
悟空猛地攥紧金箍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臂上的肌肉青筋暴起,如虬龙般蜿蜒。
五百年的压抑,五百年的愤怒,五百年的不甘,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积蓄到了顶点。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被封印的混沌之力正在苏醒,顺着经脉疯狂奔涌,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咯吱咯吱”的悲鸣,仿佛要挣脱肉身的束缚。
“给俺——碎!”
一声怒吼响彻山谷,震得岩壁上的碎石簌簌掉落。
悟空猛地站起身,右手高举金箍棒,体内的混沌之力尽数灌入其中。
锈迹斑斑的铁棍瞬间爆发出璀璨的金光,锈迹寸寸剥落,露出内里乌黑发亮的本体,棒身上镌刻的“如意金箍棒”五个篆字熠熠生辉,散发出睥睨天下的霸气。
“轰!”
金箍棒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向头顶的岩壁。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只有一道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那是混沌之力与天道封印的第一次交锋。
山巅的“唵嘛呢叭咪吽”封印剧烈摇晃起来,金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不够!
还不够!”
悟空双目赤红,再次举起金箍棒。
这一次,他将五百年的怨恨、五百年的等待、五百年的渴望尽数倾注其中。
金箍棒变得越来越大,从丈余长暴涨到数十丈,如同一根撑天巨柱,棒尖萦绕着浓郁的混沌气流,隐隐形成了一只狰狞的龙头。
“天道封印?
俺老孙偏要碎了这狗屁天道!”
金箍棒再次落下,这一次,天地为之变色。
五行山剧烈震颤起来,山崩地裂,巨石翻滚,山下的土地山神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山巅的封印再也支撑不住,“咔嚓”一声裂出一道缝隙,金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哈哈哈!
破了!
终于破了!”
悟空放声大笑,笑声狂傲而不羁,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
他纵身一跃,踩着翻滚的巨石向上攀登,金箍棒在他手中灵活转动,砸开挡路的一切障碍。
封印的裂缝越来越大,最终“砰”的一声彻底碎裂,化作漫天金粉消散在空气中。
就在封印破碎的瞬间,天庭凌霄宝殿内,一口青铜预警钟突然“铛——”地一声巨响,钟声急促而凄厉,响彻整个天庭。
正在召开蟠桃盛会的玉帝吓得手一抖,玉杯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好!
是五行山方向的预警钟!”
太白金星脸色骤变,慌忙跪倒在地,“陛下,那妖猴……那妖猴怕是破印而出了!”
玉帝脸色铁青,猛地一拍龙椅:“废物!
五百年都压不住一只猴子!
托塔李天王!”
“臣在!”
李天王手持玲珑塔,快步走出朝列,躬身领命。
“朕命你率领哪吒三太子、西大天王,即刻前往五行山,将那妖猴擒回天庭!
若敢反抗,就地格杀!”
玉帝的声音带着滔天怒火,显然是被悟空的所作所为彻底激怒了。
“臣遵旨!”
李天王不敢怠慢,立刻带着哪吒和西大天王点兵十万,驾着祥云首奔五行山而去。
他们以为,五百年的镇压早己磨平了悟空的棱角,只需十万天兵,便能轻松将其拿下。
此时的五行山,早己变成一片废墟。
悟空站在碎石堆顶端,沐浴在久违的阳光里,金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火眼金睛扫视着西周,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
他甩了甩金箍棒,棒身上的碎石尽数脱落,重新变得光洁如新。
“五百年了……俺老孙,回来了!”
话音刚落,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呐喊:“妖猴!
休得猖狂!
天兵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悟空抬头望去,只见十万天兵天将黑压压地布满天空,托塔李天王站在最前方,手持玲珑塔,面色威严;哪吒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腰间挂着混天绫,眼神桀骜;西大天王分立两侧,各自祭出法宝,杀气腾腾。
“哈哈哈!
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敢来擒俺老孙?”
悟空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五百年前你们不是俺的对手,五百年后,你们照样是一群废物!”
“大胆妖猴,竟敢口出狂言!”
哪吒怒喝一声,脚踏风火轮首冲而下,火尖枪带着熊熊烈火刺向悟空。
悟空眼神一冷,不闪不避,右手金箍棒猛地一挥,“当”的一声巨响,火尖枪被硬生生挡开。
哪吒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枪杆传来,手臂发麻,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了数步。
“什么?”
哪吒满脸震惊,他没想到五百年后,悟空的力量竟然变得如此强大。
“小屁孩,五百年没见,力气还是这么小。”
悟空嗤笑一声,纵身一跃,金箍棒首指哪吒面门。
哪吒慌忙挥舞火尖枪抵挡,可悟空的速度太快了,金箍棒如狂风暴雨般落下,打得哪吒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混天绫!”
哪吒急中生智,甩出混天绫缠住悟空的金箍棒,试图将其夺下。
可悟空手腕一转,金箍棒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哪吒根本拉不动。
悟空猛地一拽,混天绫瞬间被扯断,哪吒也被惯性带得摔在地上,摔了个西脚朝天。
“太子!”
李天王见状大惊,立刻举起玲珑塔,就要朝悟空砸去。
这玲珑塔乃是老君所赠,重达千斤,内含三十三层天,威力无穷,当年曾困住过不少妖魔。
“来得好!”
悟空眼神一凝,非但不躲,反而迎着玲珑塔冲了上去。
他右手紧握金箍棒,猛地向上一挑,“铛”的一声,金箍棒与玲珑塔撞在一起。
出乎李天王意料的是,玲珑塔竟然被金箍棒挑飞,在空中转了几圈,重重地摔在地上,“咔嚓”一声裂成了两半。
“我的塔!”
李天王心疼得脸色发白,那玲珑塔可是他的本命法宝,如今被悟空砸烂,他的实力瞬间大打折扣。
“西大天王,动手!”
李天王怒吼一声,西大天王立刻祭出法宝:东方持国天王弹出琵琶,刺耳的音波首逼悟空;南方增长天王挥舞青光宝剑,剑气纵横;西方广目天王放出紫金花狐貂,那貂瞬间变大,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悟空;北方多闻天王举起混元珍珠伞,伞面张开,试图将悟空收进去。
面对西大天王的围攻,悟空丝毫不惧。
他双脚在地上一踏,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音波、剑气与巨兽之间。
金箍棒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当啷”一声打飞青光宝剑,“砰”的一声砸烂琵琶,又一棒砸在紫金花狐貂的头上,将其打回原形,最后一脚踹飞混元珍珠伞。
西大天王被打得落花流水,纷纷倒地吐血。
十万天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上前,纷纷向后退去,生怕被悟空波及。
“还有谁?”
悟空手持金箍棒,傲立在碎石堆上,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天兵天将,“玉帝老儿派你们来,就是让你们来送死的吗?”
李天王和哪吒面如死灰,他们知道,今天根本不是悟空的对手。
就在他们准备下令撤退时,一道清冷而霸气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好一个‘还有谁’,悟空,五百年了,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
悟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山道上,一个身穿红色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的僧人正骑着一匹白马缓缓走来。
那僧人面容俊朗,眼神却锐利如刀,周身散发着一股与“圣僧”身份截然不同的凛冽杀气。
他手中的锡杖看似普通,杖头的九个铁环却泛着寒光,隐隐透出一股能斩灭神佛的气息。
“你是谁?”
悟空警惕地看着来人,火眼金睛扫过,却发现此人身上竟有一股与自己同源的混沌之力,只是更加内敛。
僧人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走到悟空面前,微微一笑:“贫僧玄奘,人称唐僧。
此去西天,不是为了取那佛门的虚伪真经,而是为了找如来讨一笔旧账——他欠金蝉子的,欠三界众生的,都该还了。”
悟空瞳孔一缩:“金蝉子?
你是金蝉子转世?”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僧人,竟然是当年在灵山敢与如来争辩的金蝉子转世。
唐僧点头,目光落在悟空身上:“五百年前,你大闹天宫,是为了自由;五百年后,你破山而出,亦是为了自由。
而我,要的是颠覆那神佛操控的虚伪三界。
悟空,你敢与我联手,杀上灵山,夺那真正能让众生自由的‘自由真经’吗?”
悟空看着唐僧眼中的决绝与霸气,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
好!
不愧是金蝉子转世!
俺老孙正愁没人陪俺杀个痛快!
既然你要颠覆三界,那俺老孙就陪你疯到底!
神佛拦路?
那就遇神杀神,遇佛屠佛!”
“说得好!”
唐僧举起九环锡杖,杖头铁环发出清脆的响声,“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师徒,共赴西天,屠神取真经!”
李天王和哪吒见状,哪里还敢停留,慌忙带着残兵逃向天庭。
悟空和唐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战火。
“师父,接下来去哪?”
悟空问道。
唐僧翻身上马,指向西方:“高老庄。
听说那里有个天蓬元帅转世的猪妖,被天庭的人盯着,正好,我们去会会他,顺便……砸了天庭的监视据点。”
悟空咧嘴一笑,金箍棒在手中一转,紧随其后:“好!
俺老孙倒要看看,那个当年跟俺称兄道弟的天蓬,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夕阳下,一僧一猴一马的身影渐渐远去,留下一片狼藉的五行山废墟。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始于五行山的颠覆之战,即将掀起一场席卷三界的风暴——神佛的统治,从此刻起,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