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微微亮,泛着鱼肚白。
那些微光照进了我的石屋,我便没了睡意,没有电子设备作息确实很老实。
扶云岫听到我悉悉索索的声音,也醒的迷迷糊糊的。
我轻声喊醒他:“云岫,醒醒,我现在要出门了,你要记得我接下来说的话……”扶云岫迷糊的脑子混沌的听到了有人轻声说什么。
“屋子后边是我种的地你早上给菜收了,然后锁住屋子不要出去,一定要确认是我再开门,我回来会给你带饭。”
“这个村落不安全,你不要让别人看到,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
扶云岫有些了然的点头,静静地看着我,我适当的安慰了一下他,拍了拍他的肩。
“把你拐进来的村能有什么好东西。”
我是这么说的,扶云岫也认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他特意柔着嗓子低眉顺眼温柔的说:“妻主,我都听你的。”
我认真的看着他说:“不必,钱还我后,你可得自由之身,那些我并不在乎。”
说罢,我便提着家里的鱼篓出门了,披着还没有散尽的星星和天空的些许亮色,全然没有看到扶云岫惊异的目光。
没错呀,我要去抓鱼,大清早的水肯定凉飕飕的,但是赶早不赶晚,万一肥鱼让别人抓了呢。
至于袁奶奶的话我并没有听,我现在没有多少凤钞,多攒攒,我去看一下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有益无害。
这个世界女人的身体都特别结实,哪怕在冬天穿个单薄的衣服也没事,不过也会感冒,月经在记忆中也没有,似乎只有性器官是一样的。
我顺着记忆中的小路上山,一路在小路上往河边绕,浑身的劲让我感觉活力满满,我路过了两座坟,让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匆匆之间还是看到了不少东西,特别小的两个坟,旁边地里还能看出有白色的纸埋在地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坟上都是草和花。
我不由得心生怜悯,己经有人忘记了这两个小孩,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定。
有点怕,就念了念诸邪不侵,早去早回。
等我到山上的时候天己经亮了,河水很清,现在这个时候,那些懒娘应该正在起床然后紧赶慢赶的要上山捕鱼,我捷足先登,沾沾自喜。
我抓了好几条鱼,这水性似乎与生俱来一样,有一条异常肥美的鱼,在河底比较深的地方,我仗着水性好,憋气时间长,就偷偷的游过去想要抓住它,却不料那鱼好像长眼睛一样,我抓了个空。
我抓到了个黑色的布包,很重,我憋气时间己经到了,什么都没有抓到不甘心,于是就带着比较重黑色的布包赶紧往上游,上去后大口大口的呼气。
钓鱼佬永不空军,虽然我是抓鱼的。
我犹豫的看着这个布包,找了根树枝戳了戳,却不小心一捅了进去,树枝戳到了那种粘腻的东西,我挑开却被吓得几乎想要拔腿就跑。
死人,还是个小的死人,泡的发白粘腻像猪肉一样,我强忍着恶心,大着胆子又细细的看了,但是终究还是匆匆的移开了眼。
特别小的小孩,像是刚生下来的老鼠被泡的发白肿大。
我白着脸把那些鱼都倒进来河里,想跑,想拔腿跑,几乎不敢用眼睛看,我强行忍着想拔腿跑的欲望。
闭着眼睛,咬咬牙把黑布包放进了鱼篓,有点重,因为里面似乎有什么重物。
沉塘的婴儿。
我想起了袁奶奶嘱咐我的话,让我这些日子不要去抓鱼,因为鱼价低,鱼价为什么低?
刚来的沾沾自喜和捷足先登都让我觉得我是个傻瓜。
原来是这样吗?
我被惊的有些茫然,我怎么会觉得这个鱼篓重呢?
自从穿越过来后,我力气很大的,可在这些面前,我似乎变得软绵绵的。
我回到了那两座小小的坟前,开始找了个松软的土挖坑,挖了很久,太阳晒到了我的背上,我想我要失约了,或许扶云岫会自己填饱肚子,可石屋里确实没什么东西。
我将它从黑布包里倒到了坑里,我看到了这是个男婴。
黑布包里全是沉甸甸的石头,它的份量还没有这些石头的分量重。
我给他弄了个坟,在两个小坟旁边。
那两个小坟,我扒开了杂草,名字是,关盼妹,关念妹,我的记忆闪过关三娘的脸,她对我的调笑。
来自坑里的那股臭气让我几乎想要呕吐,更多的是想要一把火烧掉这一切的欲望,死去的人己经死去,生人却还活着,愚钝的活着。
多么悲哀啊,我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有时原来不是性别的问题,只是遭受苦难和不公的人性别变了罢了。
我唯一的念头是快点下山去找扶云岫,我对他再一次的心生了怜悯,我来自的蓝星也是如此只不过这个世界颠倒了过来。
扶云岫等着等着,心情变得焦躁不安,腹中的饥饿更是让他的胃痉挛了起来,只是他习惯性的忽视了,毕竟他己经饿过很久了,昨天的那一顿饱饭让他的胃变得娇气了起来。
他不知道江川去做什么了,他有些焦虑,虽然他并不明白这种宛若被蚂蚁啃咬的心,脚也虚虚浮浮的感觉,什么都做不下去,好想找个软包将自己的一身力气发泄出去的感觉是焦虑。
他偷偷的出门了,给自己胸前塞了两鼓鼓的窝窝头,又往那个大了几码的脚上垫了不少东西。
索幸他脸上也有一道伤疤所以那些女人未曾多看他一眼,只当他是个身材矮小脸上有疤有些唯唯诺诺急匆匆的女人罢了。
出门后才发现自己找不到路,一路上找一些年纪大的老妇问话,问到了那片山上,看到山后,扶云岫明白,自己上山肯定会迷路所以一首在山脚下等着江川。
我脚步虚浮的下山,感觉都踩在云上,恍惚的,往回走没注意到有个身材矮小一点的男人跟上了。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妻主!”
我猛地回头,发现是扶云岫,紧绷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了。
“你怎么出来了?
没遇到危险吗?”
我又询问,这个人还真是胆子大的很,我都替他有些担心,这个村子里真的很危险,对于扶云岫来说。
扶云岫受宠若惊地说:“谢谢妻主的关心,云岫如此丑陋,不堪为男人,也没有女人现在觉得我是个男人。”
这时村里的刚起的几个懒娘勾肩搭背的女人路过说说笑笑,没看到扶云岫的脸,以为是男人。
一个两个首勾勾的打量着扶云岫的身材,目不转睛,我不由得皱起眉头,脸色很冷地将扶云岫护在身后,冷冷道:“你在看什么?
没见过女人?”
那些女人见状,无趣的嗤笑了一声:“还以为是个男人,还以为川妹你新买的男人,好让姊妹们好好帮你把把关。”
嬉皮笑脸的又结伴去买旱烟去了。
我皱眉,转身拉着扶云岫的衣袖,加快了步伐,说道:“以后别乱跑了,这村子里的人没几个好人。”
扶云岫乖巧地点点头,迈着急促的步伐跟我走。
我在路上小声的将男婴的事情跟扶云岫说了,扶云岫一反常态的沉默着艰涩的开口:“这个世道,男子总是艰难一些……”扶云岫早就知道,身为县令之子,他有时有心无力,想要救那些可怜的人,可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云岫无以为报……你不必跟着我,你我成婚后,对你极其不利,我对你也没有想法。”
我冷静的说,我早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可我们己经躺在一块了……”扶云岫难为情的说。
“这些事情我不会说出去,更何况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回复。
扶云岫忽然停住了脚步,我回头望去,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清澈的眼睛,此时正蓄满了泪水。
“我与你成婚,再分开,己是二嫁之身,二嫁之身这一生都只能嫁给那些身体有残缺的人,又或者是先天有疾……我家中只有一个父亲疼爱我,家底虽然殷实,可父亲是第六房,我又是个男子不受母亲喜爱……此次也是我因祸得福,到底还是有一些福气在的,遇见妻主,云岫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扶云岫固执的声泪俱下的诉说,原本应该梨花带雨的俊秀面庞,被那道疤扯的有一些鬼样,他深知自己毁容又二嫁会毁了一生,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江川,就算卑微到泥土里。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转身就走,这件事情现在掰扯不了,只能以后再说,这个村子我是待不下去了,田地一卖,赶紧离开吧。
“容后再议,你还没有想清楚。”
我无奈的跟扶云岫说道。
扶云岫一步一步的跟着我,他倔强的像个头牛犊,他也不了解江川的底细,短短两天,他对他几乎有着盲目的信任。
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在这个生而比另一个人低了不知道多少等的世界,他几乎麻木的活着,想要去冲破那些禁锢,可最后还是落得个笼中雀的下场。
江川,这个温和又怜爱的女人,他从未见过如此温和的女人,温柔的态度,如此为他打算着想,就算他们两个之间什么都没有。
没有那种粘腻的情欲,也没有任何一丝欲望的眼睛,就那么温柔又平静的注视着他,扶云岫猜想,江川绝对不属于桐山村,她来自其他地方,可他永远不会告诉别人,江川是莫名其妙的鬼怪和邪祟。
因为被烧死的只有他扶云岫自己,一个疯男人。
扶云岫也曾憧憬过有个女人温柔又始终如一的爱着自己,自己可以嫁给她,为她生子。
母亲彻底毁了他的梦,母亲想把他送给大人物结冥婚,因为看不上乡间的那些野男孩。
他的母亲,是一位县令,扶云岫叫做一个来自凤尾县,父亲那样温柔慈爱的对待他,可父亲晚年真能落得好吗?
我在前面去食堂的路上不知道扶云岫那个腼腆又勇敢的小男孩在想什么,跑去打包了两人份的饭菜,看着兜里的几张小额凤钞,不免有些叹息。
扶云岫看到了我的叹息,也看到了我买的什么素菜和一块不大的肉和主食,他小声的凑近我说:“妻主,我可以挖野菜卖,我还会织布,做衣服,绣手帕,帮人洗衣服。”
我对着他安抚的笑了笑:“回去再说。”
回去后,我匆匆的吃了饭就在屋里翻找田地的契,祖辈留下来的全给她卖了,什么父亲跑了,我看原主的父亲活没活着还另说,说不定就在山上哪埋着。
我穿越的这两天都没有见到除了扶云岫以外的男人,据我的记忆告诉我是因为这里的男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里好不容易娶的夫都怕被人偷了,或者是买来的怕跑了从来不出门。
那些在井边蹲守的都是等那个村里有名的荡夫,那男人出卖自己的萝卜,以换取生存资源,他妻主死了,田地也被亲戚抢占走了。
他没有孩子守不住,如今更是成了村里的荡夫,身上的病不断,可没有几个女人嫌弃,她们得那些病又不在乎,索性不是啥要命的大病,她们又不痛,不影响她们那方面功能就行。
真是荒诞的世界,我不禁在思考,桐山村以外也是这样吗?
扶云岫离了我是任人宰割,他瘦弱的几乎快要被风吹走的那种感觉,我现在一米八三的身高,体重却太轻。
我找袁奶奶,袁村长卖了田地,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我把卖地所得的钱财,分给了她一些,她满意的着我,笑呵呵的递给了我一张糙的布,问我多久起身,她给我安排。
我腼腆的回答还没想好,好了跟她说,她给我安排牛车。
我假装镇定的回了石屋,拿出了一些陈年粮食,还有一些衣物,扶云岫什么也没问,跟着我默默收拾。
我装了水,将我二人的婚契,玉引拿着,尖锐的镰刀,立马拉着扶云岫的手走了,我将镰刀放到了扶云岫手中。
我匆忙间没注意这些细节,也没有跟扶云岫解释半句,扶云岫拿着镰刀,还有我刚刚塞给他的婚契玉引包裹,跟着我进山里。
我一路带着他抄小道往邻村的方向去,不知疲倦的走,硌脚的石头和划人的树木让我的心狂跳,扶云岫伤没好全,但是愣是一声不吭的跟着我走,我也没有心思让他停下来。
我害怕,特别害怕,袁奶奶笑呵呵的,可我今日去卖地时,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诡异神色我看到了。
我也猜到了,她不会允许我离开这个村,卖地得了三千凤钞,我攒了十几年才一千,卖了这些好地得了三千,一间砖瓦房一千五就可以做。
这些钱,我留不住,我得赶紧跑路,在我疲于奔命的跑路的时候,袁村长年老的脸上全是对生命的漠然,她阴狠的神色不像个老人,像个择人而噬的鬼怪,她自言自语道:“江眠,你的女儿,也不是个安分的人啊。”
她老了走得慢,慢悠悠的去村里几家人找人,准备晚上去趁着夜色把人给敲了,钱财给收回来,但是她没想到,江川那个小兔崽子那么敏锐的己经跑了。
我思索着,高大帅曾经给我说过,她从桐山村到刘家村找王小妹家的牛车到花县。
那我再从花县到其他县里乘个牛车过去就可以了,一次五凤钞,我零零碎碎的钱还有,共十凤钞,我得去把这三千凤钞数额分批次换成小额,不过县里花钱总是要比村里贵,还是得想个挣钱的法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