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齐十一，在栖山公墓看夜场。
这活儿，是我爷爷齐老倔拼着老脸给我求来的。
用他的话说：“公家单位，稳定！
清闲！
适合你这瓜娃子！”
我心想，稳定是稳定，清闲也真他妈清闲，清闲到方圆几里地，大晚上能喘气的活物就我一个，剩下的，全是不会喘气的“老住户”。
我，齐家老二，爹不疼娘不爱，天生一双阴阳眼，打小就能看见些别人看不见的玩意儿。
在农村，这叫“不干净”，没少挨白眼。
也就我爷爷不嫌弃，把我拉扯大，混了个高中文凭，然后……就光荣上岗，成了这片坟头的“夜班保安”。
手里的铁皮手电光晃悠着，跟我的心情一样，有气无力。
夜风呜嗷乱叫，吹得坟头草首晃悠，像一群群黑影在招手。
换个人早尿裤子了，但我没啥感觉。
见惯了，这些影子大多浑浑噩噩，跟路边的石头没啥区别，你不惹它，它也不惹你。
巡到老墓区那边，我瞅见个熟“鬼”。
是个穿长衫、戴瓜皮帽的老头，半透明，正蹲在自己墓碑顶上唉声叹气。
这是老王头，死了快一百年了，生前是个穷酸秀才，死后成了这片儿的“老资格”，消息灵通，就是胆子小。
“喂，老王头，又搁这儿悲春伤秋呢？”
我凑过去，递了根烟（当然是虚的，他吸不了，但意思得到）。
老王头抬起愁苦的脸：“小齐爷啊，你是不知道，下面最近也不好混啊！
物价飞涨，去年烧下去的那点金元宝，都不够打点鬼差的！
我那不孝子孙，今年清明就给我烧了点儿打印的冥币，糊弄鬼呢！”
我乐了：“你们下面也通货膨胀？”
“可不嘛！”
老王头一拍大腿（没拍出声），“而且投胎排队那叫一个长！
我前面还有好几万号呢！
愁啊！”
我看着他，又看看这满山遍野的“闲散鬼”，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我穷得叮当响，这些鬼闲得蛋疼，还他妈各有各的“门路”……“老王头，你想不想……赚点外快？
搞点硬通货下去？”
我压低声音，好像在搞地下接头。
老王头眼睛一亮（鬼火那种亮）：“小齐爷，你有门路？”
“门路就在这儿！”
我掏出我那屏幕裂得像蜘蛛网的二手智能机，打开本地论坛的灵异板块，“你看，这儿天天有人喊家里闹鬼，愿意出钱平事。
你们是鬼，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小鬼，不是专业对口吗？”
老王头愣了：“可……咱们有规矩，不能轻易干扰阳间事……规矩个屁！”
我打断他，“咱们这是助人为乐！
帮活人解决烦恼，帮下面清理不安定因素，这叫阴阳两界和谐共建！
功德无量啊兄弟！”
我继续画大饼：“你看，我负责接单，跟活人沟通。
你们呢，发挥特长，去摸底、沟通、必要时……展示一下咱们的‘实力’。
赚了钱，我给你们烧真金白银的元宝、别墅、跑车，保证比打印的冥币硬通！”
老王头被我说得心动了，瓜皮帽都激动得有点歪：“小齐爷，你说咋干吧！
我老王头第一个跟你！”
“光你一个不够，”我摆摆手，“你得发动群众……呃，群鬼！
咱们得有个团队！
我记得东头新来的那个老李头，生前是干刑警的？
侦查能力肯定强！
西区那个张奶奶，听说在下面妇联有关系？
处理家庭纠纷导致的鬼魂肯定有一手！
还有那个……”我掰着手指头，把墓园里这些“人才”数了一遍。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栖山公墓简首是个地下人才储备库！
有文化鬼、技术鬼、关系户鬼……以前咋没发现这资源优势呢？
说干就干。
我让老王头去串联，自己赶紧用手机注册了个小号，在论坛发了条帖子：“专业处理各种灵异事件，疑难杂症，价格面议。
先看事，后谈钱，无效倒贴路费。
QQ详谈：********”帖子发出去，石沉大海。
我蹲在坟头边上，跟老王头大眼瞪小眼（虽然他的眼是虚的）。
“小齐爷，能行吗？”
老王头有点虚。
“把吗字去掉！”
我给自己打气，“等着，肯定有冤大头……不是，肯定有需要帮助的群众！”
话音刚落，QQ提示音真响了！
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坟包里。
点开一看，是个头像挺忧郁的哥们发来的消息：“大师？
真能办事？
我家好像……进了点不干净的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齐十一，你现在是大师了！
我回复得尽量高深莫测：“嗯。
具体什么情况？”
对方打字：“我家厨房，每天晚上准时十二点，冰箱门自己开，里面的东西乱响。
找了几个和尚道士，钱没少花，屁用没有！”
我扭头问老王头：“听见没？
厨房，冰箱，午夜准时。
派个手脚利索的兄弟去瞅瞅，看是哪路神仙在搞行为艺术。”
老王头立马飘走，没过十分钟又回来了，表情古怪：“小齐爷，查清楚了。
那家冰箱老了，压缩机有点毛病，到点震动，门锁不严实，自己弹开的。
里头有瓶老干妈没放稳，一震动就滚。”
我：“……”我强忍着骂娘的冲动，给那忧郁哥们回复：“阁下家中并非邪祟，乃电器老化所致。
建议更换冰箱，或维修门锁。
此次咨询免费，结个善缘。”
对方将信将疑地下了线。
出师不利，我有点蔫儿。
老王头安慰我：“小齐爷，别灰心，总有真活儿！”
也许是老王头的鬼话灵验了，没过两天，又来一单。
这次是个女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她女儿最近老是半夜对着空墙角说话，表情诡异，去医院查又没事。
我感觉这次有点戏。
派了老李头（前刑警）去盯梢。
老李头业务能力过硬，第二天就回来汇报：“查明白了！
那家墙角有个老鼠洞，里头住了一窝刚成精没多久的小黄鼠狼，晚上出来溜达，逗那家小姑娘玩呢！
没啥恶意，就是闲的。”
“能沟通不？”
我问。
“我老李出马，还有搞不定的？”
老李头一脸得意，“跟它们头儿谈了，给了点贡品（我烧了包花生米下去），答应搬家了。”
我赶紧联系那女的，告诉她：“问题己解决，乃是一段小缘分，今夜之后便可安宁。”
第二天，那女的高兴地打电话来，说女儿果然正常了，非要给我打钱。
我假意推辞一番，“勉强”收了个红包。
钱不多，但意义重大！
这证明我们的路子是通的！
我把红包换成纸钱元宝，给老李头他们烧了下去。
拿到“硬通货”的群鬼们干劲更足了。
渐渐地，我们的“业务”走上了正轨。
虽然十单里有八单是乌龙，但剩下两单真活儿，靠着这帮“地府关系户”鬼魂们的给力表现，我们总能搞定。
我在论坛上的名气也慢慢传开了，从“疑似骗子”变成了“有点东西的齐师傅”。
我，齐十一，一个没钱没道术的农村娃，靠着满坟头的“好兄弟”，愣是在这阴阳两界的夹缝里，趟出了一条捞偏门的活路。
这天，我又接到一个新单子，对方说家里柜子总响，并且自己媳妇半夜说胡话，有时候起床还找菜刀。
我摩拳擦掌，准备派老王头去摸底。
老王头却飘过来，神色有点紧张：“小齐爷，这次……可能有点不一样。”
“咋了？”
我问。
“我听说，”老王头压低声音，“那家的老娘们，下去的时候不太安生，好像……是自缢。”
我眉头一挑：“厉害东西？
有多厉害？
能有咱们栖山公墓鬼才突击队厉害？”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这捉鬼的买卖，看来也不总是小打小闹啊。
新的挑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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