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上司的猎杀名单二

沈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阳光充沛却让他如坠冰窟的工作室的。碎片。

脑子里全是碎片。撕碎的股权协议，像雪片一样落在他头上、肩上。林溪冰冷睥睨的眼神，

如同看一堆垃圾。还有那份拍在他脸上的收购意向书，黑色的字体烙铁一样烫在他的神经上。

收购……他的启明传播？那个他耗费了八年心血，从只有三个人的小作坊，

一步步做到如今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的公司？

那个他曾经以为会承载他所有野心和荣耀的王国？现在，林溪，

那个他曾经可以随意揉圆捏扁的下属，轻描淡写地就要把它整个吞下？荒谬！可笑！不可能！

他猛地踩下刹车，性能优良的轿车发出刺耳的尖叫，停在路边。他伏在方向盘上，

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冷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羞辱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烧得他脸颊滚烫。他居然给她跪下了！他沈墨，居然跪在了林溪面前，像个摇尾乞怜的狗！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即使他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得到的却是更彻底的践踏。她凭什么？！

一股暴戾的怒火冲散了部分的眩晕和耻辱。他直起身，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喇叭发出突兀的鸣响，引来路边行人的侧目。他不在乎。他拿出手机，

手指因为愤怒和残留的颤抖而有些不听使唤，几乎是戳着屏幕拨通了公司副总，

也是他小舅子王涛的电话。“喂，姐夫？”王涛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懒散。“王涛！

”沈墨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给我查！立刻！马上！动用所有关系，

所有渠道！给我查清楚‘溪语策划’到底是什么来头！它的注册资本，资金来源，

背后有没有人撑腰！还有林溪！她离开公司这大半年，到底接触了哪些人，做了什么！

我要知道所有细节！”电话那头的王涛似乎被他的语气吓到了，顿了一下才说：“姐夫，

你怎么了？那个林溪……她又搞什么幺蛾子了？”“她搞什么幺蛾子？

”沈墨几乎是吼出来的，“她他妈要收购我们公司！”“什么？！”王涛的声音瞬间拔高，

充满了难以置信，“收购我们？她林溪？就凭她那个小破工作室？姐夫你没开玩笑吧？

这怎么可能？！”“我也希望是玩笑！”沈墨咬牙切齿，“但她把意向书都拍我脸上了！

你立刻去查！我要知道她到底凭什么这么狂！”挂了电话，沈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思绪。不对劲。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林溪的能力，

他是知道的。有灵气，肯吃苦，细节把控好，是个优秀的执行者。但也仅此而已。

她缺乏大局观，不懂商务谈判的精髓，更不擅长维系那些错综复杂的客户关系。

以她的能力和资源，能在短短时间内抢走他几个客户，虽然让他意外和愤怒，

但尚在可以理解的范畴内。或许是运气，或许是那些客户正好想换换口味。但是，收购启明？

这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力和运气，更需要庞大的资金和强大的资源整合能力。

这绝不是单打独斗的林溪能够做到的。她背后一定有人！是谁？

是哪个一直觊觎启明的竞争对手？还是某个看他不顺眼的资本方？沈墨的脑子飞速运转，

筛选着可能的敌人。一个个名字闪过，又一个个被否定。商业竞争虽然残酷，

但大多有迹可循。而林溪这次的崛起和狙击，太精准，太隐蔽，

太……带着强烈的个人恩怨色彩。就像一张早就编织好的网，在他最得意、最松懈的时候，

骤然收紧。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对她的打压和窃取创意？这个念头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回想起林溪在公司时的样子。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埋头做事，

对于他的“指导”和“修改”，即使心有不满，也从未公开反驳过。他一度以为她是懦弱的，

是离不开公司这个平台的。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懦弱，而是隐忍。

一种等待时机、一击致命的可怕隐忍。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女人，

远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和……记仇。他猛地睁开眼，发动汽车，掉转方向，没有回公司，

而是驶向了另一个地方——他常去的一家高端俱乐部。他需要冷静，

也需要从别的渠道获取信息。5接下来的几天，对沈墨而言，

如同置身于一个缓慢收紧的绞索中。王涛那边动用了一些关系去查“溪语策划”，

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模糊得让人心惊。“溪语策划”的注册信息很简单，法人林溪，

注册资本不高，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个人工作室。业务记录倒是很漂亮，

合作过的客户名单虽然不长，但质量很高，而且几乎都续了约，口碑极佳。至于资金流向，

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似乎就是正常的项目款进出。但王涛托银行的朋友隐约打听到，

“溪语”在某个外资银行有一个不公开的账户，流水金额远大于明面上的业务量，

而且有几笔大额资金注入，来源却很神秘，查不到出处。“姐夫，这事儿邪门。

”王涛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不安，“林溪背后肯定有人，而且能量不小，把痕迹抹得很干净。

”沈墨的心沉了下去。与此同时，公司内部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之前只是停滞或流失的客户，现在开始出现更糟糕的情况。有两个正在执行中的项目，

甲方突然以“对执行效果不满意”为由，要求中止合作，并保留追究违约责任的权利。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刁难了。更让他焦头烂额的是，公司的核心团队开始动摇。

先是两个资深创意总监私下接触了猎头，虽然被他及时发现并用升职加薪暂时稳住，

但人心已经浮动。紧接着，财务总监面色凝重地来找他，

汇报说公司最大的两个供应商突然要求缩短账期，甚至有一个要求预付下一批物料款，

理由是“听说贵公司近期经营有些困难”。“听说？听谁说？”沈墨压着怒火问。

财务总监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圈子里……有些不好的传言，说我们得罪了人，

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沈墨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笔筒里的笔哗啦作响。谣言！

这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散布谣言！不用想，肯定是林溪！她不仅在商业上狙击他，

还要在声誉上彻底搞臭他！她要让启明众叛亲离，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秘书内线通话进来，语气有些紧张：“沈总，

‘辉耀地产’的刘总来了，说想见您。”刘辉？沈墨精神一振。难道事情有转机？

虽然丢了年度框架，但以往的合作关系还在，也许刘辉是来给他别的机会？或者，

是对林溪那边不满意了？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西装和表情，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依旧从容：“请刘总进来。”刘辉依旧是那副成功企业家的派头，

大腹便便，脸上带着生意人惯有的圆滑笑容。但他进来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寒暄，

而是直接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沈总啊，我也不绕弯子了。”刘辉端起秘书刚奉上的茶，

吹了吹气，却没喝，“我这次来，是受人之托。”沈墨心里一紧，

脸上维持着笑容：“刘总请讲。”“是关于林溪，林小姐。”刘辉放下茶杯，

目光落在沈墨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沈总，大家都是明白人。

你和林小姐之间有什么过节，我不感兴趣，也不想掺和。”他话锋一转，

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不过，林小姐现在是我的重要合作伙伴，她的能力和为人，我很欣赏，

也很信任。我不希望看到她被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困扰。”沈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刘辉这哪里是受人之托，这分明是警告！是替林溪来敲打他！“刘总，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沈墨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和寒意，“我和林溪之间，只是正常的商业竞争。”“商业竞争？

”刘辉笑了笑，那笑容却没什么温度，“沈总，明人不说暗话。

林小姐工作室最近遇到点小问题，比如供应商突然提价，

比如一些莫名其妙的负面评价……这些，应该不是巧合吧？”沈墨心里一惊。

他确实暗中使过一些绊子，想给林溪制造点麻烦，但做得都很隐蔽，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而且还直接捅到了刘辉这里！刘辉看着他的表情，

了然地点点头：“沈总，听我一句劝。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纠缠不放，

对大家都没好处。林小姐那边，你动不了，也别动。”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

语气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我今天来，就是传个话。希望沈总能好好考虑考虑。毕竟，

启明传播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不是吗？”说完，刘辉不再看他，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沈墨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只觉得浑身发冷。刘辉的态度再明确不过。

他不仅坚定地站在林溪那边，甚至不惜亲自出面为她撑腰，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林溪到底给了刘辉什么好处？或者说，她背后那个神秘的力量，

连刘辉这样的地头蛇都要忌惮几分？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

比上一次更加汹涌。他发现自己对林溪的认知，可能出现了巨大的、致命的偏差。

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只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蚁，没想到掀开伪装，

露出的却是足以将他吞噬的獠牙。6沈墨开始疯狂地寻找救命稻草。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联系了以往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

甚至低声下气地去求见了几位曾经有意投资启明的资本方。得到的回应，却让他心寒。

有的避而不见，有的婉言谢绝，还有的虽然见了面，却语焉不详，暗示他“最近风头不对”，

“有些事做得太过了”，劝他“认栽算了”。仿佛一夜之间，

他沈墨和启明传播就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他甚至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关系，

想去查林溪那个神秘的外资银行账户，想找出她背后的金主。但钱花出去不少，

得到的却只是“权限不足”、“信息加密”之类的回复。林溪和她背后的力量，

像一座沉默的大山，横亘在他面前，让他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徒劳可笑。而公司的状况，

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客户流失，项目停滞，供应商催款，

核心员工递交辞呈……资金链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财务总监几乎每天都拿着报表来找他，上面的数字一次比一次难看。

银行的催款电话也开始频繁起来。曾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启明传播，

如今变得冷清而压抑。留下的员工也大多人心惶惶，无心工作。沈墨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拉上百叶窗，隔绝了外面那些或同情或嘲讽或麻木的目光。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如同他此刻的心境，一片灰败。他输了。一败涂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输给了谁。这种未知，比失败本身更让他感到恐惧。终于，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他收到了“溪语策划”正式发出的收购要约文件。条款清晰，

价格……低得屈辱。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看到的，或许还能保留一点体面的出路。否则，

等待启明的，只有破产清算，他将背负巨额债务，永无翻身之日。他看着那份冰冷的文件，

手指颤抖着，最终还是拿起了笔。在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脊梁断裂的声音。7启明传播被“溪语策划”收购的消息，

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行业内激起了不小的波澜。各种猜测和议论甚嚣尘上。

大多数人惊叹于“溪语策划”这个行业新贵的崛起速度，也有不少人暗中看沈墨的笑话，

毕竟他往日行事霸道，得罪的人不少。收购后的整合进行得雷厉风行。

林溪并没有出现在启明的办公室，

一切事务都由她指派的专业团队和从原公司提拔的几位中层管理负责。据说，

新的管理制度更加公平透明，项目提成比例也提高了，

反而让一些留下来的老员工看到了希望。沈墨按照协议，暂时留任顾问，但他很清楚，

这只是一个过渡，是为了稳定局面。一旦整合完成，他就得彻底离开。他每天按时上下班，

却无所事事，像个多余的影子，在自己的公司里游荡。看着熟悉的场景，却已经换了主人，

那种物是人非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他试图联系过林溪，

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想问问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但电话永远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