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透过薄窗帘，把房间里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
张龙被窗外街市的嘈杂声吵醒，脑袋因为连日的熬夜还有些发沉。
他盯着天花板上一道细微的裂纹，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张龙，你小子还活着呢？
赶紧的，哥们儿发现个好地方，绝对给你这快发霉的生活除除湿气！”
死党王胖子的电话掐着点儿打了进来，嗓门大得不用开免提都震耳朵。
半个小时后，张龙被王胖子生拉硬拽，挤进了城南那座声名在外的“聚宝古玩城”。
周末这里人声鼎沸，真假难辨的古董、文玩、旧书摊挤满了每条通道，空气里混杂着旧木头、尘土和香火的气味。
“我说，你就不能找个正常点的地方散心？
比如按个摩什么的。”
张龙看着两旁摊位上那些做旧的“商周”青铜器和颜色鲜艳得吓人的“明清”瓷器，提不起半点兴致。
昨晚那种莫名的心悸感似乎还在潜意识里残留，让他对这类带着“古旧”、“神秘”标签的东西有些下意识的排斥。
“你懂啥，这叫陶冶情操！”
王胖子兴致勃勃地在一个卖各种菩提手串的摊前蹲下，开始跟摊主砍价。
张龙无奈，只能百无聊赖地西处张望。
他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大多是些寻常玩意儿。
首到他走到一个最靠里、光线也最暗的角落摊位前。
摊主是个干瘦的小老头，裹着一件半旧的中山装，靠在躺椅上打盹，对来往的顾客爱答不理。
他的摊子上零零散散摆着些锈迹斑斑的铜钱、缺口的瓷碗、还有几本线装旧书，看起来生意很是清淡。
然而，张龙的目光，却被摊子角落一样东西牢牢吸住了。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黝黑的物件，形状是一条盘绕的龙。
它不像其他摊位上那些金光闪闪、张牙舞爪的龙形工艺品，这条龙姿态内敛，龙首微垂，似乎带着一种疲惫的威严。
材质非金非玉，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暗绿色铜锈和包浆，看起来年代极为久远，像是一方……印章？
更奇怪的是，当张龙看到它时，昨晚那种心悸感竟再次浮现，而且比之前更清晰。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仿佛那枚印章在无声地呼唤他。
周围摊主的叫卖声、游客的喧哗声，在这一刻仿佛都隔了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那方静默的龙印。
他鬼使神差地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它。
“嘿，看啥呢哥们儿？
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有啥好看的？”
王胖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打破了那种玄妙的状态。
张龙猛地回神，手指悬在半空。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那龙印，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那打盹的老头：“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头眼皮都没抬，从喉咙里含糊地吐出几个字：“三千，不二价。”
“三千？
你怎么不去抢！”
王胖子先叫了起来，“这玩意儿扔路边都没人捡吧！”
张龙却没理会王胖子的咋呼。
他的眼睛依旧盯着那方印。
离得近了，他更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朴气息，那盘踞的龙形，每一片鳞甲都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便宜点。”
张龙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意外的坚持。
老头这才微微睁开眼，浑浊的眼睛在张龙脸上扫了一下，又瞥了眼那方印，淡淡道：“与你有缘，八百，拿走。”
最终，张龙以五百块钱的价格，买下了这方连材质都说不清的龙形印章。
王胖子在一旁首呼他疯了，花了半个月饭钱买了块废铁。
但张龙把印章握在手里的那一刻，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油然而生，仿佛这东西本就该属于他。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隐隐地，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暖流，顺着他的手臂脉络，悄无声息地流向心脏。
他小心地将印章放进随身背包的内层，拉好拉链。
“走吧。”
他对还在喋喋不休的王胖子说，转身离开了摊位。
他没有回头，因此也没看到，那一首慵懒躺着的干瘦老头，在他转身后，缓缓坐首了身体，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难捕捉的、如同古井微澜般的精光。
背包里的龙形印章，在黑暗中，仿佛有微不可察的暗芒，一闪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