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撞碎玻璃门的刹那,陈默瞳孔一缩。
强光刺入镜片,血渍在高温下微微冒烟。
他抬手抹过镜面,指尖蹭开一道斜痕,视野骤然清晰。
车头灯扫过地面,照亮三具丧尸残躯被碾进水泥地的痕迹。
左侧货架后、收银台底、冰柜夹缝——全是死角,普通司机不可能发现。
可这辆改装重卡,偏偏压得精准无比。
会员卡滑入掌心,边缘硌着虎口。
他退半步,脊背贴上断裂的金属架,目光锁住驾驶室。
棒球帽压得很低,那人左手握枪悬在窗边,枪口朝外,姿势像练过,却又透着股生硬的僵首。
“跳车!”
声音从驾驶室传来,沙哑粗粝,“后面还有大群!”
陈默没动。
对方没看自己,却知道他位置;没提“快上车”,而是说“跳车”——像是预设了他会躲闪、会犹豫。
卡车缓缓停下,引擎低吼。
驾驶室门打开,男人探出身子,右脚踩在踏板上,动作迟滞得像被线牵着。
陈默注意到他的鞋带松了,但左脚始终没落地。
系统界面在眼镜内侧浮现,蓝光微闪。
进度条下方跳出一行小字:精神污染源靠近,距离50米内货箱。
他装作踉跄起身,背包带突然松脱。
身体顺势一歪,翻滚时借会员卡反光扫向货箱内部。
银光掠过后视镜,一抹白色衣角迅速缩回左后角阴影。
不是布料,是丝绸质地的袖口。
“大叔您这车技,”他站稳,拍了拍裤腿灰土,声音拔高,“以前开过快递吧?
甩尾压点、盲区清理,跟我们那片区的王师傅一模一样。”
话音落,系统蓝光轻轻一震。
驾驶室里的男人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依旧没回头,只是低声催促:“别啰嗦,上来再说。”
陈默绕到副驾侧,拉开车门。
座椅皮革裂开几道口子,露出底下焊接的金属支架。
方向盘上缠着电工胶带,仪表盘被拆过,***的线路接在一个改装显示屏上,正滚动着频率异常的波形图。
他坐进后座,没系安全带。
手指摩挲会员卡裂痕,将卡片贴在大腿外侧。
蓝光透过裤料,在皮肤上投出极淡的数值轮廓。
精神抗性:87,稳定。
卡车启动,车身猛震。
后视镜里,超市废墟迅速后退。
驾驶座的男人始终不回头,右手握方向盘,左手紧攥枪柄,指节发白。
“你叫李老西?”
陈默掏出牛肉干,撕开包装,咀嚼声在车厢里格外响亮。
“嗯。”
男人应了一声,喉结上下滑动,“跑了三个月,就见过你一个活人。”
“这车改得挺狠。”
陈默咽下一口,舌尖顶了顶腮帮,“发动机声音不对,不像柴油机。
是不是加了什么辅助动力?”
“拼的。”
李老西盯着前方,“捡零件攒的,能跑就行。”
“也是,现在谁还讲究原厂。”
陈默笑了笑,视线扫过后视镜,“不过您这后视镜角度调得真准,连货箱角落都能照到一半。”
李老西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货箱方向传来一声极轻的布料摩擦声,像有人调整了坐姿。
陈默低头,看见大腿上的蓝光数值轻微波动。
精神抗性降至85,又缓缓回升。
他不动声色,继续嚼着牛肉干。
咸香在嘴里化开,味觉锚点牢牢钉住意识。
他知道,某种东西正在试图渗透——不是攻击,是试探,像手指轻轻推门,看门缝会不会开。
“刚才那几下甩尾,”他忽然开口,声音平缓,“像极了我们网吧门口送外卖的王师傅。
他总爱穿件白衬衫,袖口卷两折,说是为了方便拿单子。”
车厢陷入短暂死寂。
引擎声、轮胎碾地声、金属框架的轻微震颤——所有声音都还在,却仿佛被抽走了一层真实感。
李老西的后颈渗出细汗,顺着工装领口滑进去。
他终于开口:“我不认识什么王师傅。”
“哦。”
陈默点头,“那你应该不认识他女儿吧?
高三,戴眼镜,总来我那儿打印复习资料。”
“闭嘴。”
李老西声音陡然变冷,“别他妈瞎扯。”
“我不是瞎扯。”
陈默缓缓抬起手,会员卡在指间转了一圈,“我是说,你根本不是李老西。”
他话音未落,货箱方向猛地传来一股压迫感。
不是声音,不是动作,而是一种无形的力场,像水压缓缓上升,挤压耳膜,压迫神经。
系统蓝光剧烈闪烁。
精神抗性:82→80→79……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鼻腔。
清醒感瞬间回归。
“我知道你是谁。”
他盯着后视镜,一字一顿,“你不是退休快递员。
你是那个女人派来的。”
驾驶座上的“李老西”猛然抬头,眼神空洞。
下一秒,他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不属于他的微笑。
货箱门从内部推开一条缝。
一只白皙的手搭上边缘,指甲涂着淡粉色。
丝绸袖口滑落半寸,露出手腕内侧一道细小的疤痕,形状像条形码。
陈默握紧会员卡,指节泛白。
卡车驶过一片废墟,前方是超市外围的环形岔路。
远处,几具丧尸晃动着朝主干道聚集。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问。
驾驶座上的男人缓缓转头,嘴唇开合,声音却来自货箱:“我只是想知道……”女声轻柔,带着一丝笑意,“你为什么……还能清醒?”
话音落,系统蓝光骤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