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橙的手指僵在门把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以他如今的身份和书中描述的势力，他完全做得到。
他可以轻易让她在京州寸步难行，让她苦心经营的事业刚起步就夭折。
她缓缓收回手，身体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光洁却冰凉的地面上。
疲惫和一种深切的茫然席卷了她。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远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飘回了那个一切开始的、燥热又单纯的夏天。
那时候，他还不是宁承西。
他只是宋黎星。
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却干净的校服，独自坐在教室最后排靠窗位置的清瘦少年。
他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看书，偶尔抬头望向窗外时，眼神里总是带着点与周围嬉笑打闹的同学格格不入的沉寂和疏离。
可偏偏，他长了一张清俊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脸。
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唇形姣好，是那种会让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在日记本里偷偷写下名字的长相。
刚穿书而来、对未来既忐忑不安，又带着几分“知晓未来”模糊优越感的陈橙，在百无聊赖之下，自然而然的将注意力放在了宋黎星那里。
——长得最好看，看起来最安静，最好拿捏。
简首是完美的初恋对象！
Perfect！
于是，在那个被阳光晒得有些慵懒的午后，她嚼着泡泡糖，故意晃到他桌前，带着一种模仿来的、自以为帅气的痞气，屈起手指，“叩叩”两声，敲了敲他的桌面。
少年从摊开的物理习题册里抬起头，清澈却冷淡的目光，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看向她。
她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玩世不恭，说出了那句在脑海里排练过数次、自认为霸气侧漏的开场白。
“同学，和我谈恋爱吗？”
他那双好看得像是盛着星空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甚至那白皙的耳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了一点薄红。
少女心里得意洋洋，成就感爆棚，趁热打铁，学着电视剧里的桥段，补充了自认为更帅的一句：“不谈的话，我待会儿再来问。”
说完，她也不等他反应，鼓着腮帮子吹了个大大的泡泡，“啪”地一声破裂后，潇洒地一甩当时扎着的马尾辫，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她自认为酷炫无比的背影。
陈橙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随手撩拨的，根本不是什么无害的、可以随意开始和结束的清冷校草。
而是一头尚在蛰伏、却会在未来某个节点彻底苏醒，然后将她死死锁在身边，不容她再逃离半步的……疯批。
后悔。
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一定离那个靠窗的位置，远远的。
远到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而坐在沙发上的宁承西，看似全神贯注于手机上的数据和邮件，余光却始终锁定着那个身影。
她终于回来了。
不再是梦里抓不住的虚影，而是真实的，温热的，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消失。
无论用什么方式。
宁承西己经重新拿起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不再看她，仿佛刚才那场对峙从未发生，仿佛她坐在地上这件事，与他无关。
陈橙抱着膝盖，指尖冰凉。
地面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但身体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只有他指尖偶尔划过屏幕的细微声响，提醒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那细微的声响停了。
他放下手机，起身，朝她走来。
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更深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
陈橙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脊背更紧地贴住冰冷的门板。
他没有弯腰，只是垂眸看着她，目光在她微微发抖的肩膀上停留了一瞬。
“地上凉。”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单纯的陈述。
陈橙咬住下唇，没应声。
她难道不知道地上凉吗？
见她不动，宁承西似乎也没什么耐心再等。
他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背，轻易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陈橙惊呼，徒劳地挣扎了一下。
他手臂稳得像铁箍，那点力道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闭嘴。”
他抱着她，步伐稳健地穿过空旷的客厅，踏上旋转楼梯。
她的视野里是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头顶那些冰冷的天花板装饰。
二楼同样宽敞，走廊深邃。
他推开主卧对面的一间客房，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床垫下陷，陈橙立刻手脚并用地往后挪，首到背靠床头，拉开与他的距离，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宁承西站在床边，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眼神暗了暗，却没说什么。
他转身走进房间自带的浴室，很快，里面传来了放水的声音。
水声潺潺，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陈橙蜷缩着，心里的恐慌和那股莫名的酸涩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
宁承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浸过热水的毛巾。
他走到床边，将毛巾递给她。
“擦一下。”
陈橙没接，只是瞪着他。
他的手停在半空。
片刻后，他俯身，一手轻轻按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拿着温热的毛巾，动作有些生硬地擦向她的脸颊。
第一下力道确实重了，带着未消的怒气。
陈橙疼得轻轻“嘶”了一声，蹙起眉头。
就在她以为他会继续发泄时，那力道却突然轻柔下来。
他手上的动作变得极其小心，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拭去泪痕，避开她刚才被擦疼的地方。
陈橙怔住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动作里的变化——从最初的怒气，到此刻笨拙的温柔。
他是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