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是城市旧区一条废弃的地下排水管道入口，荒草丛生，锈蚀的铁盖虚掩着。
晚上十点，这里寂静得只能听到远处车辆的嗡鸣和虫豸的叫声。
陆知白穿着一身黑色的便装，提着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包，里面是五十万现金。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沉重的铁盖，沿着湿滑的阶梯走了下去。
管道内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污秽，反而被改造过，墙壁上挂着昏黄的防爆灯，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走了约莫五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呈现出来，这里堆满了老旧的服务器机箱，屏幕上流动着绿色的数据流，像是一个地下的神经中枢。
一个男人背对着他，坐在一张转椅上，正对着其中一块屏幕。
他穿着黑色的工装裤和紧身T恤，勾勒出精悍的肌肉线条。
“准时。”
男人转过椅子，脸上带着一个狐狸般的笑容。
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短发，眉眼锋利，鼻梁高挺，嘴角总是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他就是江夜。
“钱在这里。”
陆知白把帆布包放在地上，“信息。”
江夜没去看钱，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知白，目光大胆而首接，像是在评估一件有趣的物品。
“堂堂陆检察官，为了一个案子，不惜屈尊降贵来这种地方，看来这个案子……很棘手？”
“少废话。”
陆知白面无表情。
“好吧，公事公办。”
江夜耸耸肩，敲了几下键盘，调出一张图片，正是那个血符号的高清复原图。
“这是一个古老符号的变体，代表‘乌鸦’。
在某些圈子里，是‘灭口’和‘秘密’的象征。”
乌鸦？
陆知白心中一动。
“至于赵启明……”江夜又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画面显示在案发当晚十一点左右，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从周氏大厦的后门悄悄离开，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箱子。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小偷兼杀手。
他叫‘毒蛇’，职业的，专接这种黑活。
赵启明车上的血，是他故意抹上去的。”
“谁雇的他？”
陆知白追问。
江夜摊摊手：“这就是另外的价钱了，陆检。
‘毒蛇’的口风很紧，而且，雇主很小心，没有留下首接线索。”
他顿了顿，身体前倾，盯着陆知白的眼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周天豪的死，和那份丢失的合同关系不大。
那只是个烟雾弹。
真正的目标，可能更深。”
陆知白沉默着。
江夜提供的信息，印证了他的怀疑，却也带来了更多的谜团。
乌鸦？
灭口？
更深的目标？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
江夜笑了，带着点无赖的坦然，“那就继续去***那个可怜的赵启明好了。
看看你的完美正义，会不会因此蒙尘。”
陆知白知道他在用激将法，但他不得不承认，江夜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追求的不是简单的定罪，而是真相。
“锁孔里的金属碎屑呢？”
他换了个问题。
江夜挑眉，似乎有些惊讶于陆知白的细致。
“哦？
你注意到了那个？
那是某种特制开锁工具的残留物，军方流出来的货色。
‘毒蛇’可没这本事弄到。
所以……”所以，还有另一股势力，为“毒蛇”提供了技术支持。
水比想象得更深。
陆知白拿起帆布包，扔给江夜。
“这里是五十万。
我要找到‘毒蛇’。”
江夜轻松接住，掂量了一下，笑容更盛：“和爽快人做生意就是舒服。
不过陆检，找人需要时间。
而且，我得提醒你，追着‘乌鸦’的尾巴，可是会被啄瞎眼睛的。”
“那是我的事。”
陆知白转身欲走。
“等一下。”
江夜叫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像U盘一样的东西扔过来，“送你个小礼物。
加密通讯器，单向的，只能联系我。
下次有事，不用钻下水道了。”
陆知白接住，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指尖微麻。
他没有道谢，径首沿着来路离开。
看着他消失在通道尽头的背影，江夜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眼神变得深沉而复杂。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陆知白……我们终于见面了。
就让我看看，你这道‘白光’，能照进多深的黑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