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是天上的凤凰,要嫁的是人中之龙。
至于张家那个活不过三十岁的病痨鬼,林清月,你去最合适。”
林家别墅的客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刺眼。
养母李秀芳将一张薄薄的银行卡,甩在光洁的茶几上,发出的轻响,却像一记耳光,***辣地抽在人脸上。
“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们林家给的。”
林清月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她没有看那张卡,也没有看养母那张刻薄的脸,只是伸出素白的手,将桌上的卡片拿起,动作平静得,像是在捡起一片落叶。
“知道了。”
她的声音清冷如水,没有任何波澜。
转身上楼,行李只有一个古朴的雕花木箱,那是师父留给她唯一的念物。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将她送到了传闻中的张家庄园。
与其说是庄园,不如说是一座被阴郁气息笼罩的囚笼。
空气里弥漫着,奇怪的消毒水和名贵草药混合的古怪味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引路的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眼神精明而挑剔,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
那目光仿佛在评估,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
“少爷的房间在三楼尽头,记住,没有他的允许,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有多余的动作,更不要试图触碰他。”
管家低声说道,“你的任务,就是活着,让他高兴。”
“让他高兴?”
林清月开口反问,语调平首。
管家冷笑一声:“之前的几个,都没能活过第一晚。”
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一股浓重的血腥与药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将一切光明隔绝在外。
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勾勒出一个蜷缩在被褥下,消瘦得几乎不成人形的轮廓。
仿佛破旧风箱拉扯般的咳嗽声,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声音。
林清月一步步走近,脚步很轻,像猫一样悄无声息。
就在她距离床边还有三步之遥时,床上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暴起!
那是一只从黑暗中探出的手,苍白、骨节分明,却带着地狱恶鬼般的力量,如铁钳般,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又一个……来我这儿找死的?”
沙哑破碎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带着令人战栗的疯狂。
林清月被迫抬起头,对上了一双骇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在黑暗中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眸子,里面翻涌着无尽的痛苦、暴戾,以及对整个世界的憎恶。
他就是张笑天。
传闻中那个喜怒无常,以折磨人为乐的疯子。
窒息感瞬间涌来,但林清月没有挣扎,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在那片癫狂的血色风暴中,她看到了一丝深藏极深的,不为人知的绝望。
就在张笑天即将拧断她脖颈的瞬间,林清月被他钳制的另一只手,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银光一闪,快如闪电。
“嗤”的一声轻响,银针精准无误地刺入,他手腕的“阳溪穴”。
张笑天手臂猛地一麻,那股疯狂的力道,骤然消散。
他惊愕地看着这个女人。
她明明被自己掐得脸色青紫,眼神却依旧清澈如古井,没有半分恐惧。
林清月终于能呼吸,轻轻咳了两声,然后抬起眼,声音清冷如山涧的泉水,一字一句,敲在他的心上。
“我不是来送死的,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张笑天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诡异,“全世界的名医,都判了我的***,你?
一个被送来冲喜的乡下丫头?”
话音未落,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他胸口炸开,瞬间席卷西肢百骸。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紧接着的是极致扭曲的痛苦。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床头的台灯,被他挥手扫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花瓶、是书本,是所有他能触及的一切!
“快跑!
少爷又发病了!”
门外传来,下人们惊恐的尖叫,和西散奔逃的脚步声。
碎裂的瓷片玻璃,伴随着他狂暴的怒吼,在房间里西处飞溅。
在这片毁灭性的混乱中,林清月却像一颗磐石,纹丝不动。
她逆着那股令人恐惧的气流,一步步走向,那个被痛苦吞噬的男人。
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她却恍若未觉。
她的眼中,只有他身上那些因痛苦而暴起的青筋,和那些普通医生根本看不见的,缠绕在他周身的丝丝缕缕的黑气。
“阴寒入骨,邪风缠身,心脉郁结,神魂欲散。”
她轻声自语,手腕一翻,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己然夹在指间。
看准时机,就在张笑天挥拳,砸向墙壁的一刹那,她动了!
身影如鬼魅般欺近,指尖翻飞,数枚银针带着破空之声,精准无误地刺入,他背部的“大椎”、“风门”、“肺俞”等几处大穴。
张笑天的身体猛地一僵,狂暴的动作戛然而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维持着挥拳的姿势,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地颤抖。
“噗——”下一秒,他猛地弯下腰,一口暗黑色的,带着腥臭味的淤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滋滋作响,仿佛带着强烈的腐蚀性。
那口淤血吐出,他眼中的血色风暴竟奇迹般地退去,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他脱力地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竟然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替嫁新娘。
她就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身上还沾着灰尘,脸颊上带着一道血痕,神色却淡然如初。
仿佛刚才那个平息了一场风暴的人,不是她。
“再晚三日,”她收回银针,声音依旧清冷,“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张笑天喘息着,胸口的剧痛,竟真的缓解了大半。
他盯着她,眼底的疯狂,被更深沉危险的东西所取代。
那是猎人看到新奇猎物时的极致兴趣。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勾起一抹苍白而危险的笑。
“有点意思。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专属医生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补充道,“记住,是‘专属’,没有我的允许,你连看一只猫的病,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