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的尸体就躺在冰冷的尘埃里,圆睁的双目空洞地望着结满蛛网的房梁,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突如其来的恐怖。
墙壁上那个暗红色的“七”字,像是一道诅咒,烙印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啊——!”
张倩第一个崩溃,发出刺耳的尖叫,转身就想往外跑,被男友刘洋死死抱住。
“别乱跑!
你想死吗?!”
刘洋的声音也在发抖,但尚存一丝理智。
恐慌像病毒一样在狭小的空间里爆炸式蔓延。
周老太手中的佛珠捻得飞快,嘴唇哆嗦着念诵佛号,但似乎连佛祖的光辉都无法穿透这老宅的阴霾。
王强脸色惨白,背靠着斑驳的墙壁,大口喘着气。
孙强(厨子)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和恐惧,喃喃道:“怎么会……这才刚进来……”高志伟强忍着不适,蹲下身,试探了一下李娜的鼻息和颈动脉,最终沉重地摇了摇头。
“死了。”
他站起身,脸色难看至极,“完全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赵明依旧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重复着:“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们就是走到门口……”楚门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尸体和那个诡异的数字上移开,快速扫视着这个房间。
这是一个空置的卧房,除了一张破旧的拔步床和一個倒地的梳妆台,几乎空无一物。
灰尘遍布,空气中弥漫着陈腐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味。
李娜的死,触发了什么条件?
落单?
不,她和赵明一起。
进入特定房间?
这个房间有什么特殊?
还是……时间?
行为?
或者说,是随机的?
“规则说,怨灵杀人有条件。”
楚门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冷静,试图将众人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我们必须冷静下来,分析李娜刚才做了什么,我们可能触犯了什么共同的禁忌。”
“分析?
怎么分析?
那东西杀人无形!”
王强激动地吼道,恐惧转化为了愤怒。
“不想死就动动脑子!”
高志伟厉声喝止了他,虽然他自己心里也充满了恐惧,但他知道,失控只会让情况更糟,“楚门说得对。
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赵明,你仔细回想,从分开到出事,短短几分钟,你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赵明被高志伟的气势镇住,喘了几口粗气,努力回忆:“我们……我们沿着右边走廊走,检查了几个房间,都是空的……走到这个房间门口时,李娜说……说好像听到里面有声音,像是小孩在哭……”小孩的哭声?
众人心中一寒。
“然后呢?”
楚门追问。
“然后……她就推门进去了……我跟在后面……刚踏进门口,她就突然尖叫一声……就……就那样了……”赵明抱着头,“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哭声……她进去了……”林月脸色苍白地低语,“是因为她听到了不该听的声音,还是进入了不该进的房间?”
“或者是两者结合?”
高志伟沉吟道,“那个消失的‘人’警告我们,夜里千万别去西厢房……这里是不是西厢?”
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连自身在宅院中的具体方位都没完全搞清楚。
这栋老宅结构复杂,光线昏暗,难以分辨。
“不管这里是不是西厢,李娜的死告诉我们,这宅子里的‘声音’和‘房间’,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楚门总结道,心情愈发沉重。
条件似乎比想象中更隐蔽,更防不胜防。
“那……那这个‘七’是什么意思?”
孙强指着墙上的字,声音发颤。
“可能是倒计时。”
黑框眼镜后,赵明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带着知识分子的分析癖,“从七开始……也许意味着,我们只剩下七天时间?
或者……它要杀七个人?”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人不寒而栗。
处理尸体成了眼前的难题。
没人愿意和一具死状诡异的尸体待在一起。
最终,几个男人合力,将李娜的尸体抬到了院子里一个偏僻的、堆放杂物的破棚子下,用一张破草席勉强盖住。
在这个过程中,每个人都感觉背后发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重新回到宅邸大厅,气氛更加压抑和恐慌。
没有人再敢提议分头行动,十个人紧紧地聚在一起,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微弱的安全感。
天色彻底黑透,宅子里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能瞬间照亮这栋鬼宅狰狞的轮廓,随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
雷声在云层中滚动,暴雨倾盆而下,砸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但这喧嚣反而衬托出宅子内部的死寂。
他们找到了一间相对完整、位于一楼、没有窗户的内室,看起来像是仆役的通铺房。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炕和几个破旧的柜子。
所有人挤在一起,没人敢睡觉,也没人敢轻易发出声音。
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或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窗外肆虐的风雨声。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
在风雨声的间隙中,一阵若有若无的、细细的哭声,突然飘进了房间。
那哭声很轻,很遥远,像是个年幼的孩子,充满了委屈和悲伤,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失在风里。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是幻觉吗?
还是……“听……听到了吗?”
张倩带着哭腔小声问,紧紧抓着刘洋。
没人回答。
但每个人惨白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哭声并没有靠近,但持续着,像一根冰冷的针,不断刺穿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它似乎来自于宅子的深处,方向难以辨别。
“别听……别管它……”周老太闭着眼睛,拼命念经。
但有些东西,不是不想听就能听不见的。
那哭声仿佛有魔力,往耳朵里钻,往心里钻。
又过了一会儿,哭声渐渐微弱下去,似乎消失了。
就在众人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另一种声音响了起来。
是脚步声。
很轻,很慢,像是光着脚踩在潮湿的地板上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这声音不在门外,而是在……走廊上?
或者,更可怕的是,就在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的屋顶上?
声音时断时续,时而靠近,时而远离,毫无规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徘徊。
“呜……”王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叫出声。
孙强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高志伟和楚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凝重。
楚门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紧紧握着拳,指甲陷进肉里,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林月靠在他身边,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剧烈颤抖。
这种未知的、近在咫尺的威胁,比首接看到鬼怪更折磨人。
想象力成了最恐怖的帮凶,不断勾勒出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可怕形象。
脚步声徘徊了许久,终于渐渐远去,消失在宅邸的深处。
然而,没等众人喘过气,新的声音又出现了。
这次是唱戏的声音。
一个幽怨婉转、属于女子的唱腔,不知从何处飘来,唱的似乎是某种地方戏曲,咿咿呀呀,词句模糊不清,但那调子凄楚哀伤,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听起来,格外瘆人。
这声音比哭声和脚步声更清晰,仿佛就在不远处的某个房间响起。
“是……是鬼吗?”
李娜的死状再次浮现在每个人眼前。
唱戏声持续了大约一刻钟,然后也戛然而止。
宅子重新被风雨声填满,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丝毫未减。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出现的会是什么声音,而听到这些声音,本身是不是就是一种触发死亡的条件?
没有人敢动,没有人敢睡。
十个人在极度的恐惧和疲惫中,硬生生熬到了天色蒙蒙亮。
当第一缕微弱的天光透过门缝渗进房间时,所有人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仿佛刚从溺水的边缘挣扎回来。
这一夜,虽然除了李娜之外没有再死人,但那种精神上的摧残,让每个人都憔悴不堪,眼窝深陷。
雨停了,院子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楚门推开房门,谨慎地向外望去。
晨光中的老宅,依旧破败阴森,但至少驱散了一些夜晚的极致黑暗。
“我们得去找点吃的,还有水。”
高志伟哑着嗓子说,他的嘴唇己经干裂。
恐惧和紧张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没人有异议。
生存的基本需求迫使他们必须行动。
十个人一起行动,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宅院的其他部分。
他们找到了厨房,里面有一些发霉的米面和早己干硬的腌菜,水缸里还有半缸浑浊的雨水。
条件艰苦,但至少能暂时果腹。
在探索后院的途中,楚门刻意留意着方向。
根据太阳的位置和宅院的布局,他大致判断出,昨天他们探索的右侧区域,很可能就是那个消失的“人”所警告的——西厢房!
而西厢房区域的尽头,靠近后院围墙的地方,赫然有一口被荒草半掩的古井!
井口用一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石板盖着,但石板似乎并没有完全盖严,留下了一道缝隙。
井台周围的地面格外潮湿阴冷。
楚门的心猛地一沉。
警告应验了。
李娜死在了西厢房区域,而这里,果然有一口井!
那诡异的哭声、脚步声、唱戏声……还有这口被刻意警告的井……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这宅子里最大的秘密,或许就藏在这口井的下面。
但井口的那道缝隙,黑黢黢的,仿佛通往无间地狱。
谁敢靠近?
谁又敢往下看?
楚门远远地望着那口井,晨光下,井口的石板缝隙里,似乎有丝丝缕缕的寒气渗出。
他知道,要想活下去,他们迟早要面对这口井的秘密。
但那很可能意味着,要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第一个夜晚过去了,幸存者人数:十人。
但墙壁上那个血红的“七”字,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下一个夜晚,还会这么“幸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