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壁爬满暗绿的苔藓,潮汽从岩缝里渗出来,凝成细小的水珠,滴在干草堆上,溅起微不可闻的 “嗒” 声。
角落那只青石臼泛着哑光,是原主母亲用兽骨打磨多年的旧物,边缘还留着浆果渍的暗红印记。
林溪蹲在臼边,指尖捏起蒲公英嫩叶 —— 叶片上沾着晨露,在洞外透进来的微光里泛着浅白的光,掐断时流出的乳白汁液,顺着指缝往下淌,落在石臼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慢慢捣着草药,青石与叶片摩擦的 “沙沙” 声,混着洞外风穿树林的 “呜呜” 声,倒让这死寂的山洞多了点活气。
偶尔有细碎的土渣从洞顶掉下来,落在她的兽皮肩上,林溪也顾不上拍 —— 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动一下,都像有细针在扎,必须尽快敷上草药。
终于捣出满臼的绿糊糊,林溪用撕成条的干净兽皮,小心地舀起药糊敷在伤口上。
刚贴上时,凉意在皮肉下漫开,像泼了勺冰泉,把火烧似的灼痛感压下去大半,连渗血的地方都慢慢凝住了。
她松了口气,把剩下的药糊裹紧,转头看向洞口的石锅。
石锅是粗陶的,锅底沾着上次煮野果的焦黑残渣,被溪水冲过,还留着淡淡的甜腥。
林溪捡来枯枝,堆在洞壁凿出的浅灶坑里 —— 灶坑边缘熏得发黑,是原主生前煮食的痕迹。
她掏出火石,擦了七八下才溅出火星,引燃枯枝的瞬间,橙红的火光跳起来,映得洞壁上的苔藓忽明忽暗,连空气里的霉味都淡了些。
水在石锅里慢慢升温,细小的泡泡从锅底冒上来,带着 “咕嘟咕嘟” 的轻响。
林溪把马齿苋洗净,看着那淡红色的茎秆在手里晃 —— 比地球的马齿苋粗些,叶片也更肥厚,指尖掐下去,能挤出清凌凌的汁。
等水开了,她把马齿苋全倒进去,看着红色茎秆在沸水里渐渐褪成浅粉,叶片舒展开来,像浮在水里的绿扇子。
粥煮好时,洞外的天色己经沉了,暮色像淡墨似的漫进山洞,把洞口染成灰蓝。
林溪盛了半碗,吹凉了喝 —— 马齿苋的口感比地球的更软糯,带着点山野的清甜,刚咽两口,胃里的灼烧感就轻了。
可没等她再喝第二口,小腹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像有根无形的绳在使劲拧,疼得她猛地弯下腰,石碗 “哐当” 砸在干草上,粥洒了一地,热气裹着米粒的香,很快散在潮冷的空气里。
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林溪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后背抵着冰凉的岩壁 —— 岩壁的潮汽渗进兽皮裙,贴在背上凉得刺骨,胃里的疼却像火燎似的,一冷一热搅得她浑身发颤。
洞外的兽吼声突然近了,粗哑的低吼混着风卷岩石的闷响,听得人心里发紧,连灶坑里的火苗都晃了晃,差点灭了。
“丫头,你喝的是坡上的红茎草?”
苍老的声音伴着拐杖戳地的 “笃笃” 声传来,林溪抬头,看见巫婆婆站在洞口 —— 灰扑扑的兽皮裙拖到脚踝,沾着草屑,背上的草篮里装着不知名的草药,篮子边挂着片干枯的蕨类植物。
暮色裹着她的身影,只有手里的兽骨拐杖,在火光里泛着冷白的光。
巫婆婆走进来,带起的风里混着松针的涩味,吹得灶坑里的火星子窜了窜。
她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捏起一根掉在干草上的马齿苋,指尖摩挲着叶片,又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即摇了摇头:“这草在咱们这儿叫‘寒根菜’,叶尖摸着比别的草凉,哪能首接煮?
得用开水焯一炷香,去了寒气才行。”
林溪咬着牙,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看着巫婆婆从草篮里掏出几片锯齿状的叶子 —— 叶子是深绿的,带着点辛辣的味,放进石臼里捣成汁。
巫婆婆把汁递过来时,林溪看见她的手背上,爬满了褐色的皱纹,指缝里还沾着泥土,却稳得很,没洒出一滴。
苦涩的汁液滑进喉咙,带着点暖意往下走,没过多久,肚子里的绞痛就轻了。
林溪扶着岩壁坐起来,灶坑里的火己经弱了,只剩下暗红的炭块,映得手札上的草药图忽明忽暗。
洞外的暮色更浓了,远处的树林里,偶尔有几点兽瞳的光闪过,又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剩下的别浪费。”
巫婆婆指了指石锅里的马齿苋,转身往洞口走,拐杖戳地的声音渐渐远了,“烧锅开水焯透,再煮就没事了。”
林溪看着巫婆婆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手札 —— 祖父的字迹在炭光里模糊,“性平” 两个字格外扎眼。
她摸了摸缠着药糊的手臂,又看了看地上洒了的粥,突然明白:这兽世的草药,连风露都和地球不一样,哪能全靠旧本子?
往后的路,得自己一点点摸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