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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21

他给不起的三十万确诊癌症那天,我打电话告诉妻子。她却说:“别烦我,

在谈三百万的生意。”我默默挂了电话,把诊断书塞进兜里。当晚她醉醺醺回家,

搂着我说:“签了大单,能提三十万!”我看着她兴奋的脸,想起医生说的“最多三个月”。

这三十万,我怕是等不到了。---查出来肺癌那天,广州的天灰蒙蒙的,闷得人喘不上气。

我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冰凉的塑料椅子上,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

感觉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炭。

医生后面说的什么“晚期”、“积极治疗”、“生存期”之类的词,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耳朵里就嗡嗡响。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大门,热风一吹,我才打了个激灵。

摸出那个屏幕碎了个角的旧手机,翻到备注是“老婆”的号码,按了下去。***唱了半天,

就在我以为没人接的时候,那边终于通了。电话那头吵得很,有酒杯碰撞的声音,

还有男人女人的笑声。我老婆周莉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一股子不耐烦:“喂?正忙着呢!

有事快说,我这儿谈着三百万的单子,关键时刻!”我喉咙发干,像塞了一把沙子,

舔了舔嘴唇,刚想开口说“我病了,医生说我……”,

那边周莉语速飞快地打断我:“行了行了,没啥要紧事就别说了,客户等着呢,回头再说!

”“嘟…嘟…嘟…”忙音响起来,像一根小针,扎在我心口上,不很疼,但那股酸麻劲儿,

直往骨头缝里钻。我举着手机,在医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低头看了看那张被我攥得有点发皱的诊断书,我把它折了几下,

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裤兜最底下,还用手在外面按了按,好像怕它自己跑出来。回到家,

那个七十平米,贷款还差十几年才能还清的房子,冷锅冷灶的。我没什么胃口,

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沙发是周莉挑的,她说这个颜色显档次,

为了配这个沙发,我们还特意换了窗帘。她说以后有钱了,要换大房子,要买真皮沙发。

天彻底黑透了,外面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

在我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不知道坐了多久,门口传来钥匙哗啦哗啦的响声,

然后是趿拉着高跟鞋、有点踉跄的脚步声。门开了,周莉回来了。一股酒气先扑了过来。

她没开大灯,借着窗外那点光,把包往鞋柜上一扔,鞋子踢掉,歪歪扭扭地就朝我走过来,

一***坐到我边上,半个身子都靠在我怀里。“老公!嘿嘿……”她仰起头,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但因为酒精作用,腮红显得特别浓,眼睛也亮得有些不正常,“成了!

基本谈成了!三百万!老娘磨了整整一个月,总算把这硬骨头啃下来了!

”她兴奋地搂着我的脖子,身子晃悠着:“你算算,提成!百分之十的提成!三十万!

整整三十万啊!”她伸出三根手指在我眼前晃,指甲上鲜艳的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有了这笔钱,咱们就能换个好点的车,你那辆破二手早该淘汰了!

还能……”她絮絮叨叨地规划着,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尖。我任由她搂着,没说话。

她身上浓烈的酒气和香水味混在一起,熏得我有点头晕。我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我曾经那么熟悉,现在却好像有点陌生。她描画得完美的眉毛,长长的睫毛,

因为兴奋而不断开合的、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唇。裤兜里那张纸,好像忽然变得滚烫,

烫得我大腿上的皮肤一阵刺痛。医生那句没什么情绪的话,又在我脑子里响起来:“晚期了,

治疗效果不好说,乐观估计,最多还有三个月。”最多三个月。三个月,九十天。

她说的那三十万,听着真多啊,多得能改变我们眼下这紧巴巴的日子。可这三十万,

我怕是……等不到了。心里头那个地方,好像破了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比刚才一个人坐在家里时,还要冷得多。周莉还在那儿兴奋地念叨,说要去哪里哪里旅游,

要给我买块像样的表,说她周莉也能挣大钱了。她大概是真的高兴,也没留意我一直没吭声。

过了好一阵,她大概是酒劲上来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搂着我脖子的手也松了,脑袋一歪,

靠在我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嘟囔:“老公……三十万呢……咱们有钱了……”我抬起手,

有点僵,慢慢地落在她的头发上,她的头发烫过,有点干涩。我就这么一下一下,

很轻地摸着。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隔壁大楼广告牌的光透进来,蓝幽幽的一片,

把她脸上那点兴奋的红晕也照得泛了青。我盯着对面墙上我们俩的结婚照,

照片里我俩挨着头,笑得都没心没肺的。那会儿刚结婚,穷是穷,但好像每天都有盼头。

现在盼头好像来了,大的盼头,三十万呢。可我这心里,怎么就空得这么厉害,这么慌呢。

肩膀上一沉,周莉彻底睡过去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只是眉头还微微蹙着,

大概是在梦里还在盘算那三十万该怎么花吧。我轻轻动了动,想把她放平在沙发上,

手刚托住她的背,她无意识地咂咂嘴,含糊地又念了一句:“……钱……”我动作顿住了,

维持着一个半抱着她的别扭姿势,好半天,才慢慢地、极其小心地,把她放倒在沙发垫子上,

又拿过旁边叠着的小毯子,给她盖好。我在沙发旁边的地上坐了下来,后背靠着沙发沿,

能感觉到她翻身时传来的轻微震动。我摸出裤兜里的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上,却没点。

医生说了,不能再抽了。我就那么叼着那根没点的烟,仰着头,

看着天花板上那盏为了省钱一直没换的、样式老旧的吸顶灯,在黑暗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圆影。

三个月。九十天。这日子,得一天一天数着过了。那三十万,她是能拿到手的。可我呢?

我这后半辈子,是彻底没指望了。第二天我是被厨房里的动静吵醒的。在地上蜷着睡了半宿,

脖子和后背都僵得发疼。睁开眼,阳光已经从窗帘缝里射进来,亮得刺眼。

周莉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哼着歌,是首她最近老听的、挺欢快的网络歌曲。

锅里刺啦刺啦响着,是在煎蛋。我撑着沙发站起来,感觉浑身骨头像生了锈一样,咯吱作响。

走到厨房门口,看见她系着那条碎花围裙,动作利索地把煎蛋盛到盘子里。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醒啦?”她回头看我一眼,

脸上带着宿醉后的些许疲惫,但眼睛里的光彩藏不住,“快去刷牙洗脸,吃早饭。

我头还有点疼,不过心里痛快!”我嗯了一声,没动。她端着煎蛋走过来,放在桌上,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手:“对了!昨天忘了跟你说,那个单子!三百万!基本稳了!

就等下周走合同流程,到时候提成一下来,咱们……”“莉莉。”我打断她,声音有点沙哑。

“嗯?”她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我。话到了嘴边,在舌头底下滚了几个来回,

看着她那因为即将到手的成功而亮晶晶的眼睛,

我最终还是把那些关于癌细胞、关于三个月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像吞下去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硌得胸口生疼。我扯了扯嘴角,

尽量让表情看起来自然点:“没什么,就是想说,你也别太累了。”“累?这有什么累的!

”她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拉开椅子坐下,“挣钱哪有不累的?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再累也值!你快点的,吃了饭我还得去公司,趁热打铁。”我默默地转身去洗漱。

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我才三十五岁,看着却像四五十的人。

我用冷水用力泼了把脸,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水还是别的什么。吃饭的时候,

周莉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等钱到手,先把你那破车换了,太掉价了。

然后咱们去看看房子,郊区那边不是有新盘开吗?听说环境不错,就是离我上班远了点,

不过没事,到时候……”我埋头喝着粥,嘴里发苦,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她说的每一个字,

都像小锤子一样,一下下敲在我心上。她的未来规划得满满当当,色彩斑斓,可那规划里,

还有我的位置吗?或者说,等到那三十万真的落地的时候,我还在吗?“……你说怎么样?

”她突然问我。我茫然地抬起头:“啊?什么?”“我说,到时候给你买块表,

欧米茄的怎么样?我看我们王总戴的那款就不错。”她重复了一遍,略带不满地瞥我一眼,

“跟你说话呢,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哦,好,都行。”我含糊地应着。

她似乎看出我状态不对,放下筷子,皱了皱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是不是昨天又熬夜了?跟你说多少遍了,你那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没事。”我打断她,

勉强挤出一个笑,“可能就是没睡好。”她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会儿,最终也没再追问,

拿起包匆匆起身:“行了,我走了,碗你收拾一下。晚上我可能还要陪客户吃饭,不用等我。

”门“哐当”一声关上,屋子里又剩下我一个人。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落在吃剩的早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