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站在新闻学院那栋爬满常春藤的古老建筑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初夏的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在她米白色的连衣裙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她握紧了手中的笔记本,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笔记本里,夹着一张便签,上面是导师龙飞凤舞的字迹:”星光传媒深度报道名额一,主题:‘穹顶之光’——当代顶尖学神生态观察。
关键采访对象:数学科学学院,陆止安。
“”陆止安“。
这个名字在A大如雷贯耳,却又像笼罩在一团迷雾里。
他是连续三年的国家奖学金得主,是丘成桐大学生数学竞赛金奖的获得者,是大二时就受邀在国际学术会议上作报告的怪才。
也是……龙教授口中那个“最难啃的硬骨头”。
“晚星啊,”龙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丝看好戏的调侃,“你的专业能力和人际交往能力我从不怀疑,但这个陆止安……啧,好几个资深记者都在他那儿碰了钉子。
他是我们这系列报道最核心、也最闪亮的星,你要是能拿下他,这个实习名额,还有后续的系列头版,都是你的。”
“穹顶之光”。
寓意着站立在学术穹顶之上,引领时代的天才。
而陆止安,无疑是这片星空中最耀眼,也最遥远的一颗。
林晚星抬步走进大楼,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而坚定的回响。
她知道自己优势在哪——明媚的笑容,出色的沟通技巧,以及新闻人特有的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和力。
这些特质让她在过去的采访和活动中无往不利。
但这一次,她心里确实没底。
关于陆止安的传闻太多。
说他性格孤僻,惜字如金,拒绝一切非必要的社交和采访,理由是“浪费时间”。
据说曾有校外知名媒体开出高价专访费,被他用一封自动回复风格的邮件回绝:”抱歉,不感兴趣。
陆止安。
“她首先尝试了邮件联系。”
陆止安同学你好,我是新闻学院研究生林晚星,正在筹备一个关于……希望能有幸邀请你进行一场对话……“邮件石沉大海。
她不死心,通过课程表摸到了他每周必去的数学系高阶自习室。
那是一个充满纸张、墨水与陈旧书籍味道的地方,安静得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翻动书页的脆响。
她看到他坐在靠窗的角落,午后的阳光为他清隽的侧影镀上一层淡金。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
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专注地落在摊开的厚重外文书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整个空间都因他的存在而弥漫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凝气场。
林晚星调整了一下呼吸,脸上挂起最得体、最友善的笑容,走上前去。
“陆止安同学,你好,打扰一下。
我是新闻学院的林晚星,之前给你发过邮件,关于……”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只是抬起一只手,掌心向外,做了一个简短而清晰的“停止”手势。
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书页复杂的公式上,仿佛那才是值得他倾注全部心神的世界。
“我现在很忙。”
声音清冽,像山涧冷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而且,我对采访没有兴趣。”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后续。
林晚星准备好的说辞全部哽在喉咙里。
她从未遇到过如此首接,甚至可以说是无礼的拒绝。
那是一种完全不被看在眼里的漠视。
她僵在原地几秒,看着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最终只能勉强维持着笑容,低声道:“……抱歉,打扰了。”
转身离开时,她能感觉到自习室里其他同学投来的、混合着同情和“果然如此”的目光。
她的背影依旧挺首,步伐依旧从容,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脸颊在微微发烫。
接下来的几天,她又尝试了在他下课的必经之路“偶遇”,结果他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尝试了让与他相熟的顾言学长帮忙递话,得到的回复是:“止安说,除非你能证明这次采访的价值超越他钻研一道数学难题的时间,否则免谈。”
价值?
如何证明?
难道要她当场解一道黎曼猜想吗?
林晚星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引以为傲的沟通技巧,在陆止安这座冰封的堡垒前,毫无用武之地。
傍晚,她独自一人坐在新闻学院楼顶的天台上。
晚风拂过她的发丝,带走一丝燥热。
脚下是熙熙攘攘的校园,充满了青春的喧闹,而她却感到一阵烦躁。
那个星光传媒的实习机会,是她梦寐以求的跳板。
而“穹顶之光”这个专题,如果能完成,必将成为她履历上最光彩的一笔。
更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那份不服输的劲头被彻底激发了。
陆止安越是想把她推开,她就越是想撬开他那坚硬的外壳,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可是,该怎么办呢?
所有的常规路径似乎都被堵死了。
她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他不得不正视她、不得不与她产生交集的理由。
然而,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样一个理由。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两个象限里。
她望着天边被夕阳染红的云霞,轻轻叹了口气。
难道,真的要向龙教授承认失败,放弃这颗最亮的星吗?
不,还不到时候。
她林晚星,从来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