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十岁的那天,北京下了一场罕见的春雨。
雨点不大,却密密匝匝,像是有人在天上用筛子筛下来的。
从公司顶楼的落地窗望出去,整个城市笼罩在一层薄雾里,霓虹被雨水揉碎,像一幅失焦的油画。
“沈总,客户那边又改需求了。”
助理小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我叹了口气,接过她递来的文件。
那是我们做了三个月的广告方案,原本己经定稿,却被客户在发布会前一周推翻。
理由很简单——“不够震撼”。
我在广告行业混了七年,从一个写文案的小透明爬到创意总监的位置,见过太多类似的理由。
其实他们想要的不是震撼,而是一种他们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往往需要我们加班到凌晨去揣摩。
“告诉他们,我晚上过去一趟。”
我合上文件。
小周犹豫了一下,“沈总,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大家还想着……改天吧。”
我笑了笑,“等这个项目过了,我们再好好庆祝。”
她点点头,退了出去。
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雨点敲在玻璃上的声音。
我走到窗前,点燃一支烟。
烟雾在空气中慢慢散开,像我三十岁的人生——看似完整,却充满了空洞。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儿子,生日快乐!
记得吃点好的,别太累。”
我回了个“好”,又看了看通讯录里那个熟悉却很久没联系的名字——林澜。
我们分手己经五年了。
那时候她二十二,我二十五,都以为自己看透了爱情,结果只是被现实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去了上海,我留在北京,从此成了彼此朋友圈里偶尔点赞的陌生人。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发个生日祝福时,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喂?”
“沈言,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林澜。”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好久不见。”
她说,“听说你在做恒信的项目?
巧了,我刚调回北京,负责他们的市场部。”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么说,我们以后是合作关系了?”
“可以这么说。”
她笑了笑,“今晚有空吗?
我们谈谈项目,顺便……祝你生日快乐。”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雨,突然觉得这场雨也许来得正是时候。
晚上七点,我准时出现在约定的咖啡馆。
林澜己经到了,穿着一件米色风衣,头发比以前短了些,却依然那么有气质。
“你变了。”
她上下打量我。
“老了五岁,能不变吗?”
我笑着坐下。
我们聊了些工作上的事,又不可避免地谈到了过去。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吗?”
她突然问。
“当然记得。”
我脱口而出,“后海的那家小酒吧,你喝了两杯就醉了,非要拉我去看烟花。”
“那天的烟花真漂亮。”
她眼神有些迷离,“我一首记得。”
我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的手机***打断。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微微一变。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她起身走到窗边。
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这通电话让她有些不安。
挂了电话,她的笑容明显有些勉强,“抱歉,我得先走了。
项目的事,我们明天再聊。”
她匆匆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桌上那杯还没来得及喝的拿铁。
回到家己经是深夜。
我打开电脑,准备把今天的会议纪要整理出来,却发现邮箱里有一封未读邮件。
发件人:未知主题:生日快乐正文只有一句话:“三十岁是人生的新起点,也是旧账的清算日。”
我的后背突然冒出一阵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