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材的伪命题

我是校队里最刻苦的亚军，而沈清月是公认的短跑天才。诡异的是，从队内测试到市级大赛，

她的百米成绩永远、精准地只比我快0.1秒。直到我在她遗落的外套里，

发现一张写满我生理期、步频和状态分析的记录纸。我才明白，这不是天才的直觉，

而是一场针对我的、处心积虑的算计。即将到来的省运会决赛，

我将不再保留——我要让她连我的尾灯都看不见。

第一章 天才的秘密更衣室里弥漫着汗水和沐浴露混合的味道，大部分队友都已离开，

只剩下我和挂在衣柜上的一件队服外套。是沈清月的外套。她总是这样，丢三落四，

好像除了跑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教练和队友们都说，这就是天才的特质，专注，纯粹。

我叹了口气，拿起外套准备明天带给她。一个重量不对劲，我摸了摸口袋，硬硬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鬼使神差地，我把手伸了进去。掏出来的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A4纸。

我打开它，看清上面内容的瞬间，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那上面，是我的名字，林微。

紧接着，是一系列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分析，字迹娟秀，却让我如坠冰窟。“林微，

生理期记录：9月13日-9月18日，10月15日-10月20日。周期约32天。

经期前一周状态下滑，腰腹力量减弱，起跑反应变慢约0.03秒。经期第二天，

步频下降明显，后程乏力。”“步频分析：状态最佳时，百米全程约48步。

状态不佳或心态紧张时，步频会不自觉增加到50步，导致后程体能透支。

”“状态分析：大赛前一周易失眠，眼下有黑眼圈时，意味着她前一晚没睡好，

比赛中段容易出现节奏紊乱。若赛前热身时频繁压腿，是她极度紧张的信号。

”……纸的最后，用红笔圈出了一行总结。“综合评估，其极限成绩在11秒45左右。

为维持其追赶心态，我的成绩需稳定在11秒35。允许误差±0.02秒。”11秒35。

这个数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眼睛里。上周的市级大赛决赛，

沈清月的冠军成绩，就是11秒35。而我，亚军，11秒45。我输给了她整整0.1秒。

当时，她站在终点，微微喘着气，对我伸出手，

脸上带着那种我熟悉的、带着一丝惋惜的笑容：“林微，又差一点点，你好棒，下次加油。

”周围的队友围上来，拍着我的肩膀：“微姐，你又破PB个人最好成绩了！太牛了！

”“是啊，就差一点就能赢沈清月了！你俩真是神仙打架！”教练也走过来，

欣慰地看着我：“林微，你的努力没有白费。每一次都在进步，很好。别灰心，

你离她越来越近了。”离她越来越近？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追着太阳的夸父，虽然每一次都被灼伤，但每一次都离光明更近一步。

我以为我追的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天才，一个无法企及的目标。现在看着这张纸，我才明白，

我追的根本不是什么太阳。我是一头被精准计算过的驴，

眼前吊着一根永远也吃不到的胡萝卜。而沈清月，就是那个拿着竿子，

控制着我们之间距离的人。她不是天才。她是个拿着手术刀的恶魔，把我剖析得一干二净，

然后用最残忍的方式，给我永恒的希望，再给我永恒的失望。那0.1秒，

不是我们之间天赋的差距，而是她对我赤裸裸的、居高临下的掌控和施舍。我捏着那张纸，

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紧接着，是火山爆发一样的愤怒。

我想起每一次输掉比赛后，我把自己关在训练馆里，发疯一样地加练。汗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肌肉酸痛得像是要撕裂开。我对着空无一人的跑道怒吼，恨自己为什么不够快，

为什么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而沈清月呢？她会端着一杯水，适时地出现在我身边，

用她那清泉般的声音说：“林微，别太拼了，身体会受不了的。你已经很努力了，真的。

”她会坐在看台上，静静地看着我跑。我以为那是天才对努力者的欣赏和鼓励。现在想来，

那眼神里哪有什么欣赏？那分明是在观察她的实验品，记录她的数据，

计算着下一次该把胡萝卜往前挪一厘米，还是两厘米。“呕……”一阵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

我冲到垃圾桶旁，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胃里翻江倒海，烧得难受。我过去两年多的人生，

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汗水，所有的不甘和自我怀疑，

都成了她“天才”光环下最可笑的注脚。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惨白的脸，

和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我现在冲出去质问她，她会怎么说？

她会装作惊讶，然后道歉，说这只是她一种独特的训练方法？或者干脆死不承认，

说这张纸不是她的？无论哪种，我都会变成一个笑话。一个因为输不起，

而去污蔑天才的疯子。没有人会相信我。在他们眼里，沈清月是完美的，

是 effortless chic 的代名词。而我，林微，

只是一个靠死命努力才勉强跟上她脚步的“地才”。我的愤怒，在他们看来，只会是嫉妒。

冷静，林微，你必须冷静。我深呼吸，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把她引以为傲的掌控，彻彻底底地踩在脚下，才能让她明白，

我不是她可以随意摆布的玩偶。我拿起手机，对着这张写满我屈辱的A4纸，从上到下，

仔仔细-细地拍了张照片。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拍得清清楚楚。然后，

我小心翼翼地将纸条重新折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塞回了那件外套的口袋里。

我把外套挂回原位，整理了一下褶皱，让它看起来和我发现它时一模一样。做完这一切，

我靠着冰冷的储物柜，缓缓坐到地上。心脏还在狂跳，手脚冰凉。没关系。省运会决赛，

还有三周。沈清月，你不是喜欢计算吗？你不是喜欢掌控吗？这一次，我要让你好好算算，

你和我之间，到底差了多少。我正想着，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了。沈清月走了进来，

她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身上带着好闻的洗发水香味。她看到我，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林微？你还没走啊？”她笑着朝我走过来，

“我还以为你又去加练了呢。”她的笑容还是那么清甜，眼神还是那么无辜。

如果不是半小时前我看到了那张纸，我一定又会像个傻子一样，被她这副模样骗过去。

我看着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演，你接着演。

第二章 拙劣的演技我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今天有点累，歇会儿。”我的声音有点干，像砂纸磨过喉咙。“累就对了，

说明练到位了。”沈清月走到她的衣柜前，自然地拿起那件我刚动过的外套，

“最近训练强度这么大，你可得注意身体。省运会决赛马上就到了，别在这个时候受伤。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个瞬间，我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的动作停顿了零点几秒，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把手拿了出来，将外套穿在身上。她发现了吗？

她有没有感觉到那张纸被动过了？我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没有。她的表情完美无缺，

依旧是那副关心队友的温和模样。“说起来，你最近是不是快到日子了？

”她状似无意地提起，一边拉上外套拉链，“看你今天冲刺的时候，腰好像有点僵。

要不要我帮你跟后勤要个暖宝宝？”我的后背瞬间炸起一层鸡皮疙瘩。快到日子了。

那张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生理期。她连这个都算计进去了。过去，我只觉得她心细如发，

对我关怀备至，感动得一塌糊涂。现在，我只觉得毛骨悚然。她就像一条盘在我身边的毒蛇，

吐着信子，随时准备给我一口。“不用了，谢谢。”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可能就是有点累，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也行。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别太晚了。

”她对我挥挥手，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林微，决赛加油。这次，我们一起进国家队。”“好。”我点点头，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更衣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

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冷汗已经浸湿了我的后背。和她多待一秒钟，我都觉得快要窒息。

我怕我一个控制不住，就会把那张纸的照片甩在她脸上，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但我不能。还不是时候。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了一场小心翼翼的表演。在队内训练时，

我刻意地表现出“状态不佳”。起跑慢了半拍，我会懊恼地锤一下塑胶跑道。中途节奏乱了，

我会烦躁地抓一把头发。冲过终点后，我会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脸上写满了“为什么会这样”的沮 sân。沈清月总是在一旁“恰到好处”地出现。

“林微，别急，你就是太紧张了。”她递给我一瓶水，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你的能力没问题，就是心态要放平。你看你，步子都乱了。”我接过水，低着头，

闷闷地说：“我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没事的，我陪你慢跑两圈，放松一下。

”她拉起我的胳膊。我僵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跟着她跑了起来。跑道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的呼吸均匀而平稳，我的则故意装得有些急促。“其实……我有点害怕。

”我用一种近乎倾诉的语气，低声说，“我感觉自己好像到瓶颈了。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我真的……好不甘心。”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坦诚”地示弱。过去，

我总是像一头倔强的牛，从不肯承认自己的无力。

沈清月显然对我这突如其来的“脆弱”很受用。她侧过头看我，

眼神里充满了“我就知道会这样”的了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我明白。

这种感觉我也有过。”她轻声安慰道，“但你要相信自己，林微。你的努力，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有时候，可能就是差一点运气。”运气？我心里冷笑。我的运气，

不都掌握在你手里吗？“或许吧。”我低下头，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无助。这场戏，

我演得自己都快信了。很快，教练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一次分组对抗训练后，

我再一次以微弱的劣势输给了队里另一个之前和我实力相当的队员。

王教练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林微，你过来一下。”他的表情很严肃。办公室里，

王教练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把我的训练数据表拍在桌上。“这怎么回事？

你看看你这周的数据，起跑反应慢了0.05秒，途中跑速度也下来了。

省运会决赛就在眼前了，你这是什么状态？”我低着头，绞着手指，一副做错事的学生模样。

“教练，我……”“你什么你？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家里有事？

”王教练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有困难就说出来，队里帮你解决。

你是我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我不希望你倒在最后一步。”看着教练真诚关切的眼神，

我心里一阵发酸。他是真的在为我担心。而我，却不得不对他撒谎。“教练，我没事。

可能……可能就是压力太大了。”我找了一个最经典，也最不容易被怀疑的借口，

“一想到省运会，一想到沈清月……我就觉得自己怎么跑都追不上，晚上老失眠。

”王教练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让你追赶沈清月，是给你树立一个目标，

不是让你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你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跟自己比，每一次进步都是胜利。

”“我知道，可是……”我抬起头，眼睛里适时地泛起一层水光，“教练，我就是不甘心。

我付出的努力不比任何人少，为什么我永远是第二名？”这句话，

是我压在心底两年多的疑问。只不过，以前我是问自己，现在，

我是演给那个可能正在门外偷听的人看。王教练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大概觉得我是钻进了牛角尖。“这样吧，”他沉吟片刻，“我给你批两天假，

你回家好好调整一下。别想跑步的事，彻底放松一下。然后回来，我们再从基础开始，

一点点找回状态。”“可是决赛……”“不差这两天！”王教练的语气不容置疑，

“一个好的心态，比你多练两天更有用！回去吧，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走出办公室，

心里五味杂陈。对教练的愧疚，对沈清清月的憎恨，还有一丝计划得逞的窃喜，交织在一起。

我在走廊的拐角处，果然看到了沈清月的身影。她正和一个小队员说话，

但眼神却不时地往教练办公室这边瞟。看到我出来，她立刻结束了谈话，朝我走来。

“教练找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批评你了？”她一脸关切地问。我摇摇头，

把教练给我放假的事说了。“放假好啊！”她立刻笑了起来，好像比我还开心，

“你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弦绷得太紧，是会断的。回家好好睡两觉，什么都别想。

”我“嗯”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子往更衣室走。看着我的背影，沈清月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一定觉得，她的计划完美无缺。在她的精准打击和心理暗示下，

我这个“实验品”终于出现了预料之中的“故障”，开始自我怀疑，状态下滑，

甚至需要离队调整。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放心了。而我，要的就是她放心。

回到宿舍，我没有立刻收拾东西回家，而是反锁了房门。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

里面装着我所有的跑步装备。我拿出另一套不起眼的旧运动服和一双旧跑鞋，

塞进一个背包里。然后，我给一个人发了条信息。“马哥，睡了没？帮我个忙。

”第三章 教练，我没病手机屏幕亮起，很快就收到了回复。“没呢，微姐，啥事？

”发信人是小马，马文涛，队里的一个小学弟，主攻四百米，性格有点内向，但人很实在。

平时训练，他总跟在我后面，把我当成偶像。“你知道咱们市西郊那个废弃的体育场吧？

明天早上五点半，能过去帮我个忙吗？帮我计个时。”我快速地打着字。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微姐，你不是被教练放假了吗？怎么还要去训练？

还是去那个破地方？”小马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别问那么多，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这事儿得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教练和……沈清-月。”我特意压低了声音，

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电话那头的小马好像被我的严肃镇住了，他立刻答应下来：“来！

肯定来！微姐你放心，我嘴巴严得很，保证谁也不说！”“行，明天见。”挂了电话，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计时员。

我不能再相信自己手腕上那块运动手表的数据了，我怕沈清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手段，

能远程监控到我的数据。虽然听起来有点被害妄想，但现在的我，不得不小心。

小马是个合适的人选。他崇拜我，又和沈清月没什么交集，最重要的是，他老实。

第二天凌晨四点半，天还没亮，我就悄悄地溜出了宿舍。我没有回家，

而是去了学校附近一家便宜的时租旅馆。这是我昨晚提前用闺蜜的身份证订好的，

为了制造我“回家休养”的假象。城市还在沉睡，只有零星的环卫工在清扫着街道。

我坐上最早的一班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向着西郊开去。

废弃的体育场被一人多高的杂草包围着，看台的座椅布满了灰尘和裂纹，

跑道上的红色塑胶也已经褪色、龟裂，但好在还算平整。这里曾经是我们市最早的体育中心，

后来新的场馆建成，这里就荒废了。平时除了些流浪猫狗，几乎没人会来。

是个绝佳的秘密训练基地。我到的时候，小马已经在了。他穿着一件厚外套，

在晨风里冻得直哆嗦，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个专业的计时器。“微姐，你可算来了。”看到我，

他像是看到了救星。“辛苦了，等很久了吧？”我一边做着热身，一边说。“没，我也刚到。

”小马搓着手，“姐，你到底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教练要是知道你偷着加练，

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我停下压腿的动作，看着他，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小马，

我信得过你才找你的。接下来的事，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烂在肚子里。等省运会结束，

我再跟你解释，行吗？”小马被我的样子唬住了，他愣愣地点点头：“行，我保证不说。

”“好。”热身结束，我脱掉外套，只穿着单薄的运动背心和短裤。清晨的空气冰冷，

刺得皮肤一阵发紧。我走到起跑线前，安上我带来的便携式起跑器。“小马，

你站到终点线去。我喊预备，你就按表。我不需要听枪声，我自己起跑。”“啊？

不用发令枪吗？这怎么测反应时？”小马一脸懵。“不用测反应时。”我摇摇头。

沈清月的那张纸上写着，我的起跑反应时大概在0.18秒到0.21秒之间。

这是一个不算好，但也不算差的成绩。我一直想提高，却没什么效果。现在我明白了，

起跑反应固然重要，但对于百米来说，决定胜负的，是强大的途中跑和冲刺能力。

沈清月既然那么在意我的数据，那我就给她创造一些全新的、她从未见过的数据。

我要改变我的跑步习惯。“听我的就行。”我对他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小马不再多问，

拿着计时器跑到了百米外的终点。我深吸一口气，蹲踞在起跑器上。

“预备——”我喊出声的瞬间，身体像压紧的弹簧，猛地弹射出去！没有枪声的刺激，

全凭肌肉的记忆和爆发力。这是极其冒险的尝试。没有发令，很容易抢跑，或者节奏混乱。

但我必须这么做。我要摆脱过去所有的习惯，摆脱那个被沈清月研究透彻的“林微”。

风在耳边呼啸，龟裂的跑道在脚下飞速后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体的感受上。摆臂！抬腿！送髋！每一个动作，都比以往更加舒展，

更加用力。我感觉自己不是在跑，而是在飞。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我感觉肺都快炸了。

我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小马举着计时器，

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多……多少？”我喘着气问。

小马低头看了一眼计时器，又抬头看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结结巴巴地说：“十……十一秒……三……三零。”11秒30！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这个成绩，比我在市级大赛上跑出的个人最好成绩，快了整整0.15秒！甚至，

比沈清月那“永远快我0.1秒”的冠军成绩，还要快0.05秒！我竟然……能跑这么快？

我一直以为我的极限就是11秒45，我以为我和沈清月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原来，那道天堑，根本就是我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心理障碍，是沈清月用那0.1秒的差距，

为我精心打造的牢笼。当我不再顾忌什么起跑反应，不再去想什么步频节奏，

不再去模仿和追赶任何人，

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爆发出来的时候……我竟然能达到这样一个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高度。

一股巨大的狂喜和辛酸混杂在一起，冲得我眼眶发热。原来我可以的。我一直都可以的。

“姐……你……”小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跑到我身边，激动得脸都红了，

“你吃兴奋剂了？！”我被他这句话逗得又想哭又想笑，

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你才吃兴奋剂了！你全家都吃兴奋剂！”“不是……这也太猛了啊！

”小马语无伦次，“这成绩，省运会夺冠都够了啊！你之前在队里……你都是装的？

”“不该问的别问。”我擦了把汗，重新走回起跑线，“再来一次！”“还来？姐，

你这强度太大了，肌肉会受不了的！”“少废话，计时！”接下来的两个小时，

我像一个疯子，一次又一次地在废弃的跑道上冲刺。11秒32。11秒35。11秒28！

每一次的成绩，都稳定在11秒3几的区间，甚至有一次，我跑进了11秒30以内！

这是我从未踏足过的领域。小马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麻木。他只是机械地按着表，

报着那一串让他心脏抽搐的数字。直到我的腿软得像面条，再也站不起来，我才停了下来。

我躺在冰冷的跑道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累。前所未有的累。

但更多的是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我好像打碎了那个困住我两年的壳，

第一次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姐，你真是个疯子。”小马在我身边坐下，把一瓶水递给我。

我没有接，只是看着天空，轻声说：“小马，你说，一个人如果一直被别人压着一头，

她会怎么样？”小马想了想，说：“可能会放弃吧。或者，就认命了。”“是啊。

”我笑了笑，“但还有第三种可能。”“什么？”“她会变成一个更可怕的疯子，

然后把那个人远远地甩在身后。”我说完，撑着地坐起来，拿过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明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方。”我对小马说。小马看着我眼里的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我以为我的秘密训练能一直这样进行下去的时候，一个意外的访客，

出现在了这片废弃的场地上。那天，我刚结束一组冲刺，正扶着墙喘气，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看台的入口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那身形……我的心脏猛地一沉。是王教练。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第四章 谁在监视我王教练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入口处，没有走过来，也没有说话。

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能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完蛋了。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偷着加练，

还对教练撒谎，这要是被队里知道了，别说省运会决赛，可能直接就被开除了。

小马也发现了他，吓得手里的计时器都差点掉了。他脸色惨白，看看我，又看看教练，

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教……教练……”小马的声音都在发抖。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躲是躲不掉了。我直起身，擦了把脸上的汗，

朝王教练走了过去。每一步，都感觉脚下像踩着棉花。走到他面前，我低着头，

不敢看他的眼睛。“教练，我……”“跑得不错。”王教练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听不出喜怒。我愣住了，猛地抬起头。他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大发雷霆，只是看着我，

眼神很复杂。有失望，有生气，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探究。“为什么要骗我？

”他问。“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能告诉他，

我发现了沈清月的秘密吗？我能说我们队里那个光芒万丈的天才，

其实是个处心积虑的阴谋家吗？我说出来，谁会信？教练会觉得我是因为压力太大，

产生了臆想症吧。“说话！”王教练的声音严厉了一点。我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教练，

我没病。”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状态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我之所以骗您，

之所以要偷偷跑出来练，是因为我不想让某些人知道我真正的实力。

”王教练的眉头皱了起来：“某些人？谁？”“一个……不想让我赢的人。”我含糊地说。

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久到我以为他要直接给我一巴掌。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

目光转向旁边已经快石化的小马。“计时器给我。”小马哆哆嗦嗦地把计时器递了过去。

王教练看了一眼上面记录的最后一组成绩——11秒28。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你刚刚跑的？”他转头问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点头。

他没再说话，而是拿着计时器，亲自走到了百米终点线的位置。“再跑一次。”他对我喊道，

“用你刚才的方法，我亲自给你计！”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处罚我了？“还愣着干什么！跑！”王教练的吼声在空旷的体育场里回荡。

我来不及多想，立刻转身跑回起-点。这一次，我的心情和刚才完全不同。

如果说刚才的训练，是带着愤怒和不甘的宣泄。那么这一次，在教练的注视下，

我更多的是一种想要证明自己的渴望。我想让他知道，我没有疯，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能跑得更快！“预备——”我再次喊出那个属于我自己的口令。

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冲过终点的时候，王教练正举着计时器，整个人都呆住了。我扶着膝盖，紧张地看着他。

“教练……多少？”王教练缓缓地放下手，他看着计时器，又抬头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十一……秒……二五。”11秒25！我又破了我的极限！

王教练拿着计时器，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震惊，又像是狂喜，

还夹杂着一丝后怕。“丫头，你……”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似乎想拍拍我的肩膀，

但手举到一半又放下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我骗过去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要是真因为压力太大垮了，那就是我这个当教练的失职！”我鼻子一酸，

眼泪差点掉下来。“教练，你……你相信我了？”“我信你什么？信队里有人不想让你赢？

”王教练哼了一声，但他眼里的怒气已经消散了，“我只信我手里的计时器。这个，

是不会骗人的。”他把计时器塞到我手里。“至于你说的那些事，”他顿了顿，

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不管你和谁有什么矛盾。在田径场上，实力就是一切。

你有这个成绩，就没人能动得了你。”“省运会决赛，你不用再藏着掖着了。给我放开了跑！

”“可是队里……”“队里那边，我会处理。你这两天假，就当是我给你开的小灶。对外，

你还是那个心态失衡、需要调整的林微。”王教练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记住，

在终点线前，不要让任何人看穿你的底牌。这既是战术，也是对你自己的保护。

”我愣愣地看着他。我没想到，教练不但没有责罚我，反而选择帮我隐瞒。他什么都没问，

没有问那个“不想让我赢的人”是谁，也没有追究我撒谎的责任。

他只是选择相信我跑出来的成绩。这一刻，我心里积压多日的委屈、愤怒和不安，

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谢谢你，教练。”我的声音哽咽了。“谢什么。我是你教练，

我不帮你帮谁？”王教练摆摆手，恢复了平时那副严肃的样子，“行了，今天就到这儿。

你这几天的训练量太大了，肌肉需要休息。明天不许再来了，好好睡一天，后天归队。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指了指旁边吓得跟鹌鹑一样的小马。“还有你，

嘴巴给我闭紧了。今天的事敢说出去一个字，我让你绕着操场跑到天黑！”“是！保证不说！

”小马立刻立正站好，就差敬个礼了。看着教练离开的背影，我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有了教练当我的后盾，我的计划就有了最大的保障。归队那天，

我刻意做出了一副“虽然休息好了但还是有点没精神”的样子。沈清月在食堂看到我，

立刻端着餐盘坐到了我对面。“回来啦？怎么样，在家休息得好不好？”她笑吟吟地问，

眼神却在我脸上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还行吧，睡了两天。”我扒拉着碗里的饭，

有气无力地说。“那就好。别想太多了，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她指了指我的眼睛。

我心里冷笑，这黑眼圈可不是失眠熬出来的，是凌晨四点起床训练累出来的。“对了，

我听说……”她状似不经意地压低了声音，“王教练好像对你有点失望，

觉得你心理素质不行。决赛……你可得好好表现啊，不然……”她没有把话说完，

但那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她是在告诉我，教练已经对我“失去信心”了，

如果我在决赛中再跑不出好成绩，可能就会被放弃。她想用这种方式，进一步摧毁我的信心，

让我在决赛时彻底崩溃。好一招杀人诛心的计策。可惜，她算错了一件事。王教练，

现在是我的同谋。我抬起头，对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沈清月看着我这副“被打击得不轻”的模样，满意地弯了弯嘴角。“别担心，有我呢。

我会陪着你的。”她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手背。她的手很凉。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了，就快了。沈清月，好好享受你这最后几天的“天才”时光吧。

第五章 决赛前的心理战前往省会城市参加省运会的动车上，队员们都很兴奋，

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戴着耳机，靠在窗边，假装在听音乐，

实际上脑子里正在一遍遍地模拟着决赛的场景。王教练帮我拿到了一个靠窗的单人座位，

理由是“让她一个人静静，别去打扰她”。沈清月几次想凑过来跟我说话，

都被教练用眼神制止了。她只好悻悻地坐回自己的位置，隔着过道，

时不时地用那种“我很担心你”的眼神看着我。我全当没看见。到了省会，

入住运动员村酒店。分房间的时候，我心里捏了一把汗。要是把我和沈清月分到一个房间，

那我这几天就别想安生了。幸好，王教练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我和队里一个跑长跑的女生分在了一起，她性格安静，我们俩平时交集也不多。而沈清月，

则和另一个短跑队的队员住。拿到房卡的那一刻，

我看到沈清月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她大概是想在赛前这几天，

继续对我进行贴身的“心理辅导”吧。计划落空，她有点不爽。这让我心情好了不少。

决赛前的这几天，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每天的赛前适应性训练，

成了我们俩飙演技的舞台。我严格遵守着王教练“继续装”的指示，

把一个赛前焦虑、状态不稳的运动员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热身时，

我会有意无意地多做几次深呼吸，眉头紧锁，好像压力大得喘不过气。练习起跑，

我总会慢上那么一小拍，然后懊恼地摇头。沈清月则继续她“天才加知心姐姐”的人设。

她总是在我“状态最差”的时候出现。“林微，放松，肩膀太僵了。”她会走到我身后，

帮我捏捏肩膀。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我斜方肌上用力按压，那力道，不像是放松，

更像是在探查我的肌肉状态。“你是不是又没睡好？”她会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问，

“晚上要不要我陪你聊聊天？”“不用了，谢谢。”我每次都用同样的理由拒绝。

我越是这样“抗拒”，她眼里的“担忧”就越深。她甚至在食堂吃饭的时候，

特意帮我打了一份西兰花和牛肉。“多吃点这个，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对缓解疲劳有好处。

”她把餐盘放到我面前，笑得像个天使。我看着那盘菜，心里一阵反胃。她研究我，

真是研究到了骨子里。她知道我为了控制体重和保持状态，日常饮食有多严苛。

她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提醒我：你看，我多了解你，多关心你。你的一切，

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默默地拿起筷子，吃掉了那份“关心”。一边吃，

我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林微，忍住。把这些恶心都咽下去，然后到赛场上，

连本带利地还给她。预赛和半决赛波澜不惊。我听从王教练的安排，没有暴露实力。每一枪，

都只跑出刚好能晋级的成绩，而且每一次都比同组的沈清月慢上半秒左右。这个成绩，

符合我“状态不佳但实力尚存”的人设。沈清月则是一如既往地轻松。她每次都是小组第一，

跑完后气息平稳，还对着镜头挥手微笑，引来看台上一阵阵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