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浓稠的夜云吞没,只漏下几缕惨淡的清辉,勉强勾勒出镇北王府飞檐斗角的轮廓。
偌大的府邸寂静无声,连夏虫都噤了口,唯有沈芷言房中一盏孤灯,在窗纸上晕开一小圈昏黄的光。
她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黄铜镜面。
镜中人眉眼精致,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郁色。
嫁入这森严王府已半月,除了大婚当日那场荒唐的、连新郎官影子都没见着的拜堂礼,她再未见过那位名震朝野,也恶名在外的夫君——萧煜。
外面都传他杀人如麻,嗜血成性,是止小儿夜啼的凶神。
父亲大理寺卿的官职,在绝对的军功和皇权面前,也不过是促成这桩“安抚”婚姻的筹码。
她早已做好了守活寡,甚至某日突然“病逝”的准备。
“吱呀——”极轻微的一声,不是门,是那扇对着后巷的支摘窗被人从外掀起。
沈芷言背脊瞬间僵直,一枚尖利的银簪已滑入掌心,紧紧握住。
她屏住呼吸,听着那几乎微不可闻的落地声,一道高大的阴影,带着夜风的凉意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将她完全笼罩。
她猛地转身,银簪尖端直指来人咽喉。
动作快,且狠。
来人似乎怔了一下,随即,阴影里响起一声极低的轻笑,带着点玩味:“反应不错,就是力道差了些。”
声音低沉,有种金铁摩擦的质感,并不难听,反而刮得人耳廓微微发痒。
他向前一步,踏入灯影里。
玄色常服,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并非传言中的青面獠牙,反而是极为英俊的,只是那英俊带着锋棱,眉骨很高,眼窝深邃,鼻梁挺直如山岳,薄唇紧抿时,透出一股久经沙场的冷硬与煞气。
尤其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看过来时,像寒潭深处投下的两颗石子,不起波澜,却足以将人溺毙。
沈芷言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攥紧了银簪:“王爷深夜擅闯女子闺房,非君子所为。”
萧煜的目光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泛白的指节上扫过,又落回她强自镇定的脸上,答非所问:“换身利落衣裳,跟本王走。”
“去哪里?”
“验尸。”
他吐出两个字,平淡得像在说“赏月”。
沈芷言瞳孔微缩。
他果然知道。
知道她这个大理寺卿的女儿,不像寻常闺秀那般惧怕死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