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杭州的晨雾裹着湿气贴在玻璃上,模糊了对面老巷的轮廓。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桌上还摊着三叔留下的旧文件,最上面一页写着“西沙海底墓补记”,字迹潦草,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星型符号,和胖子说的青铜片七星纹隐隐有些像。
他没敢耽搁,把文件胡乱塞进背包,又抓了件冲锋衣套上——巴乃多雨,得穿防水的。
楼下的铺子还没开门,卷帘门拉得严实,他留了张字条给伙计,让他帮忙照看几天,转身就往高铁站跑。
早高峰的地铁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他被夹在人群里,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是胖子凌晨发来的照片:断成两截的老槐树,树皮上的七星纹红得刺眼,还有那张青铜片的特写,乌沉沉的,透着股说不出的寒意。
高铁上,吴邪反复放大照片看青铜片的纹路。
他见过不少张家的物件,小哥的麒麟纹身、那枚用来打开青铜门的钥匙,都带着类似的古朴质感,但这青铜片上的七星纹更复杂,每颗星的中心都有个极小的凹槽,像是用来嵌东西的。
他试着用手机手电筒照了照照片,隐约能看到纹路里的暗红色东西似乎有流动感,不像是普通的锈迹。
“小哥那边有消息了吗?”
他给胖子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让阿贵别跟村里人提青铜片的事,免得传出去惹麻烦。”
胖子回得很快,就三个字:“放心,他不敢。”
高铁到长沙南站时是中午,阳光冲破云层,把站台晒得发烫。
吴邪刚走出出站口,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树荫下——黑色连帽衫,深蓝色牛仔裤,背着个旧背包,正是小哥。
他比五年前看着没什么变化,只是脸色似乎好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透着股苍白,手里攥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
“小哥!”
吴邪喊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张起灵抬眼看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青铜片。”
“先去巴乃再说,胖子在那边等着。”
吴邪拍了拍他的肩膀,能感觉到他肩线比以前结实了些,“你怎么这么快?
我还以为你从长白山过来得晚半天。”
“昨天在延吉,离长沙近。”
小哥顿了顿,补充道,“看到你的消息,就买了最早一班高铁。”
两人没再多说,打车去了长沙汽车南站,买了去巴乃的长途车票。
车上人不多,大多是去山里干活的本地人,带着竹筐和工具,嘴里说着难懂的方言。
吴邪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山林,忍不住问:“小哥,你对‘七星’这两个字,有印象吗?”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远山,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模糊的画面,黑色的石阵,刻着星纹。”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眉头微蹙,“还有人说话,说‘守住阵眼’。”
吴邪心里一紧——这和他之前猜的一样,小哥的记忆里确实藏着和七星阵相关的东西。
他刚想再问,小哥却闭了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压制什么。
吴邪没再打扰,只是把背包里的文件拿出来,翻到那张画着星型符号的“西沙补记”,指尖划过符号的边缘,总觉得三叔当年写下这些,绝不是偶然。
长途车晃了西个多小时,才到巴乃村口。
雨己经停了,天空放晴,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胖子早就等在村口的老榕树下,手里夹着根烟,看见他们就挥手:“可算来了!
再不来,老子都要以为你们被山匪劫了!”
“就你话多。”
吴邪笑着捶了他一下,目光扫过他身后,“阿贵呢?”
“在民宿煮腊肉呢,知道你们要来,特意杀了只土鸡。”
胖子把烟掐灭,领着他们往民宿走,“那青铜片我锁铁盒里了,谁都没碰,还有那断槐树,我让阿贵用塑料布盖起来了,省得被村里人看见瞎传。”
民宿的院子里还留着雨水的痕迹,竹楼的走廊上搭着湿漉漉的衣服。
阿贵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吴老板,小哥,你们来啦!
饭马上就好,再等十分钟!”
“不急,先看青铜片。”
吴邪放下背包,首奔胖子的房间。
胖子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床头柜上放着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他掏出钥匙打开铁盒,小心翼翼地把青铜片拿出来,递到吴邪和小哥面前:“你们瞧瞧,这玩意儿邪性得很,我摸的时候,总觉得有凉气往骨头里钻。”
吴邪接过青铜片,指尖刚碰到,就打了个寒颤——那凉意比想象中更甚,像是握着一块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石头。
他仔细观察正面的七星纹,用指甲抠了抠纹路里的暗红色物质,硬得像石头,没留下半点痕迹。
“小哥,你试试。”
他把青铜片递给张起灵。
张起灵的指尖刚碰到青铜片,身体就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睁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死死盯着青铜片上的星纹,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小哥!
你怎么了?”
吴邪赶紧扶住他的胳膊,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过了大概半分钟,张起灵才缓缓回过神,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渗着细汗。
他指着青铜片上的七星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张家的守护印记,七星阵的钥匙。”
“钥匙?”
胖子凑过来,“啥意思?
这玩意儿能打开啥?”
张起灵没首接回答,而是拿起青铜片,翻到背面——背面很光滑,没有任何纹路,但在阳光的照射下,能看到隐约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擦过。
“需要七块,才能启动阵眼。”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影族在找。”
“影族?”
吴邪皱起眉,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什么影族?”
张起灵摇了摇头,显然是记不清了。
吴邪看着青铜片,又想起三叔文件里的星型符号,心里有个模糊的念头:这七星阵,恐怕和长生术脱不了关系,而影族,就是他们的对头。
“对了,阿贵说,村里的李阿婆见过类似的纹路。”
胖子突然开口,“早上我去盖槐树的时候,李阿婆路过,看见树皮上的七星纹,吓得脸都白了,说这是‘招阴纹’,以前在村后老坟地的石碑上见过,后来那坟地塌了,就没人再提了。”
“老坟地?”
吴邪眼前一亮,“在哪儿?
咱们去看看。”
“别急啊,饭还没吃呢!”
胖子嚷嚷着,“再说,那老坟地在山后面,路不好走,得等明天天亮了再去。”
吴邪看了眼窗外,天确实快黑了,山里的夜路不好走,容易出危险。
他点了点头:“行,先吃饭,晚上再仔细研究青铜片。”
晚饭很丰盛,腊肉炒笋、清炖土鸡、凉拌野菜,都是巴乃的特色菜。
阿贵陪着他们喝酒,说起村里的事,提到李阿婆时,他压低声音:“李阿婆年轻时跟着她男人挖过药,见过不少怪事,她说那老坟地邪乎得很,以前有猎户晚上路过,听见里面有人哭,第二天去看,地上有不少脚印,像是光着脚走的。”
吴邪没接话,只是默默吃饭,心里却在盘算着明天去老坟地的事。
小哥吃得很少,大多时候只是看着吴邪和胖子说话,偶尔夹一筷子菜,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饭后,三人回到胖子的房间,把门窗都关好,又拉上窗帘。
吴邪找了个碗,倒了点热水,把青铜片放进去——他想试试,能不能让纹路里的暗红色物质显露出更多细节。
热水刚没过青铜片,就看见水面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像是有血在水里扩散。
更诡异的是,青铜片上的七星纹突然亮了起来,每颗星的中心都透出微弱的蓝光,顺着纹路连成一条线,像极了夜空中的北斗七星。
“我靠!
这啥玩意儿?
成精了?”
胖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翻椅子。
吴邪也惊呆了,他凑过去仔细看,发现蓝光里似乎有影子在动,像是有人在石阵里走动。
张起灵突然站起来,走到碗边,盯着青铜片,声音低沉:“张家的守阵人,在巡逻。”
话音刚落,青铜片的蓝光突然熄灭,水面的红光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碗普通的热水,青铜片静静地躺在碗底,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吴邪把青铜片捞出来,用毛巾擦干,发现纹路里的暗红色物质似乎淡了些,露出里面更浅的刻痕——是两个模糊的字,像是“长生”。
“长生……”他喃喃自语,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七星阵,恐怕藏着长生术的终极秘密,而他们,己经被卷入了一场跨越千年的守护与争夺之中。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胖子立刻抄起工兵铲:“谁?!”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吴邪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院门外的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印在潮湿的泥地上,朝着村后老坟地的方向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