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扛着那捆分量十足的柴火，脚步平稳地走回柴房。
夕阳的余晖给他身上那件破旧的杂役服镀上了一层黯淡的金边。
王管事依旧眯缝着眼，叼着个旱烟袋，坐在柴房门口的破椅子上打盹。
听到脚步声，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林枫扛着的柴捆，又看了看他手里那块木牌上的数字。
“嗯？”
王管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林枫今天交上来的柴火，不仅数量远超要求，而且柴薪粗细均匀，断口齐整，不像往常那样胡乱砍劈的。
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过去，用烟袋杆拨弄了一下柴捆，确认无误。
他上下打量了林枫几眼，这小子脸上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气息平稳，完全不像前几天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行啊，林枫，躺了几天，手脚反倒利索了？”
王管事的声音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杂役区没什么秘密，张铁山被打跑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虽然版本各异。
但都指向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小子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林枫垂下眼睑，做出恭敬的样子：“回王管事，伤好了，干活不敢偷懒。”
王管事哼了一声，没再追问。
在这些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只要活干得好，他才懒得管杂役们之间的龃龉。
他在账簿上划掉林枫的名字，挥挥手：“算你过关了，去膳堂领吃的吧。”
“谢管事。”
林枫放下柴捆，转身朝着杂役膳堂走去。
膳堂里弥漫着一股食物混杂的气味，主要是糙米和腌菜的味道。
排队领饭的队伍排得老长，杂役们低声交谈着，脸上带着一天劳作后的疲惫。
轮到林枫时，膳堂伙计舀了一大勺糙米饭，又扣了一勺看不见油花的煮青菜在他碗里，动作麻利，面无表情。
林枫端着饭碗，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
周围的杂役看到他，目光都有些闪烁，交头接耳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显然都听说了早上的事。
有好奇，有畏惧，也有几分幸灾乐祸，等着看张铁山后续的报复。
林枫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只是安静地吃着碗里寡淡的食物。
他再次动用权限，悄无声息地优化了这些食物的成分，去除了杂质和微小的有害菌群。
更容易被身体吸收，味道也显得不那么难以下咽。
正吃着，李铁牛端着碗凑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脸上带着担忧。
“林枫，我刚刚看到张铁山和王焱师兄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肯定没好事。”
李铁牛压低了声音，眉头紧锁。
“王焱师兄可是炼气五层，你……你要不这几天躲躲？”
林枫咽下嘴里的饭，看了李铁牛一眼。
这个憨厚的汉子是真心在为他担心。
在这冷漠的杂役区，这份关心显得尤为珍贵。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林枫平静地说，“没事，铁牛哥，我心里有数。”
李铁牛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看到林枫那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林枫，和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年，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吃完饭，天色己经彻底暗了下来。
杂役区没有灵石灯，只有零星几个火把插在墙上。
林枫朝着自己的破屋走去。
快到门口时，他脚步微微一顿。
在他的感知里，前方不远处，两个熟悉的数据源正潜伏在阴影里，带着明显的恶意。
正是张铁山和那个王焱。
果然来了。
林枫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假装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就在他离屋门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一道身影猛地从旁边阴影里跨出，拦在了他面前。
正是张铁山，他脸上带着一丝狞笑，眼神阴狠。
“林枫，这么晚才回来？
让哥哥我好等啊。”
张铁山故意提高了音量，吸引着附近少数还没睡下的杂役的注意。
林枫停下脚步，看着他，没说话。
这时，另一个身影也慢悠悠地从阴影里踱了出来，站在张铁山旁边。
这人穿着比杂役服稍好一些的青色外门弟子服，身材高瘦，脸颊狭长，眼神里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正是王焱。
王焱双手负在身后，微微扬起下巴，用眼角余光扫视着林枫。
语气淡漠：“你就是林枫？
听说你今天，让我表弟很没面子？”
林枫的目光平静地迎上王焱：“王师兄。
张师兄早上自己摔了一跤，与我何干？”
“放屁！”
张铁山像是被踩了尾巴，“分明是你使了妖法！”
王焱抬手，止住了张铁山的叫嚣。
他盯着林枫，试图从对方身上看出点什么。
但眼前这个少年，除了过于镇定之外，气息微弱，确实是炼气一层都勉强的杂役水准，看不出任何异常。
“我表弟说是你，那就是你。”
王焱懒得再废话，他向前踏出一步，炼气五层的灵压刻意释放出来，压向林枫。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附近几个偷偷观望的杂役感到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在这股灵压下，普通杂役早就两股战战，跪地求饶了。
然而，林枫依旧站在原地，身形纹丝不动，连衣角都没有晃动一下。
那足以让其他杂役崩溃的灵压，落在他身上，居然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他甚至觉得，这灵压的“数据流”有些粗糙，能量利用率低得可怜。
王焱的瞳孔微微一缩。
不对劲！
就算这小子身上有什么护身法宝，能抵挡灵压，但他自身怎么可能如此轻松？
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来，你确实有点门道。”
王焱收起了一丝轻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让我看看，你到底凭仗什么！”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体内灵力涌动，指尖泛起淡淡的赤红色光芒。
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快如闪电般点向林枫的肩井穴。
这一指看似寻常，却是外门弟子中流传颇广的一门技法“炎指”。
旨在瞬间封闭对手穴位，灼伤经脉，让其失去反抗能力。
他打算先制住林枫，再慢慢搜身，找出那所谓的“法宝”。
在王焱出手的瞬间，林枫的“本源之眼”己经将这一指解析完毕。
轨迹、能量汇聚点、灵力运行路线，甚至其中几个微小的破绽，都清晰可见。
躲开很容易，甚至反制更容易。
但林枫不想暴露太多。
他需要维持一个“侥幸”、“有点古怪但实力低微”的杂役人设。
于是，在那赤红手指即将点中他肩膀的刹那。
林枫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极其“巧合”地向前扑倒。
王焱这志在必得的一指，几乎是擦着林枫的后背滑了过去，点在了空处。
由于用力过猛，指尖的赤红灵力噗地一声消散在空气中，让他气息微微一滞。
林枫“狼狈”地摔倒在地，还顺势打了个滚，沾了一身的尘土。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和“茫然”。
看着王焱：“王……王师兄，您这是做什么？
弟子哪里得罪您了？”
王焱看着趴在地上，一副窝囊相的林枫，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一次是巧合，两次还能是巧合吗？
张铁山也愣住了。
随即叫道：“表哥，你看！
他又来了！
就是这种邪门的运气！”
王焱眼神阴沉，他不再说话，体内灵力再次催动。
这次首接一掌拍出，掌风带着更炽热的气息，笼罩向林枫，打算用范围攻击，看他还怎么“巧合”地躲开！
然而，就在他掌力将发未发之际，一个略带威严的中年男声从不远处响起：“住手！
外门弟子，何时可以随意在杂役区动手了？”
王焱的动作猛地僵住，掌心的灵力瞬间散去。
他脸色一变，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个穿着执事服饰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面色严肃地看着这边。
正是负责这片杂役区日常事务的陈执事。
陈执事目光扫过场中三人，最后落在王焱身上，语气带着不满：“王焱，你不在外门修炼，跑到杂役区来逞什么威风？”
王焱连忙收起脸上的戾气，换上恭敬的表情，拱手道：“陈执事，弟子只是路过，见这杂役行为可疑，故而盘问几句，并无他意。”
“盘问需要动用炎指？”
陈执事冷哼一声，“当我眼瞎吗？
还不快滚回去！”
“是，弟子遵命。”
王焱不敢顶撞，低头应道，狠狠瞪了林枫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警告。
然后拉着还想说什么的张铁山，匆匆离去。
陈执事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林枫，皱了皱眉：“你也起来吧，以后安分点，少惹是非。”
“谢陈执事。”
林枫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低声应道。
陈执事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周围看热闹的杂役们也迅速散去，但看向林枫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这小子，居然连陈执事都惊动了，而且又一次从王焱手下“侥幸”脱身？
林枫站在破屋门口，看着王焱和张铁山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陈执事离开的背影。
麻烦暂时被外力打断了，但他知道，王焱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进黑暗的屋内。
“看来，得稍微优化一下这具身体的表面数据了。”
黑暗中，他轻声自语。
总是靠“巧合”和“运气”，迟早会引来更大的怀疑。
是时候，让自己明面上的实力，稍微“合理”地提升那么一点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