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师徒情断，他视我为仇寇欲除之而后快

他们都说，我是不死的帝师。可他，我倾尽所有教养长大的帝王，却一心想让我死。而我，

连一句辩解都不能说。世人传言，我沈长庚活了三百岁，容颜不老，见证了三代王朝更迭，

是不死之人。可此刻，我只是一个被囚禁于府邸的阶下囚。窗外，是无处不在的密探，

如鹰隼般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门外，是层层叠叠的禁军，冰冷的甲胄隔绝了尘世的一切。

这一切，都拜我那个好学生，当今圣上萧衍所赐。他恨我入骨，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

01 软禁之谜我被软禁在这座我住了三十年的太傅府里。除了每日一餐，

任何人不得与我接触。送饭的小太监总是将食盒放在门口，然后像躲避瘟疫一样飞速逃离，

仿佛多看我一眼就会沾染上不祥。也好，落得个清净。我端起那碗早已失了温度的白粥，

浑浊的米汤映出我模糊的倒影。曾几何时的满头青丝，如今鬓角已染上了点点白霜。不死？

这真是世间最荒谬的笑话。若我真是不死之身，又怎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被自己亲手教养长大的帝王如此憎恨。我与萧衍，曾亲如父子。他五岁那年，

先帝将他从深宫中抱出，亲手交到我的手上。那时的他，还是一个会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用怯生生的目光打量着我，小声唤着先生的孩童。我教他读书识字，教他经世济民，

教他权谋制衡的帝王之术。我曾手把手地教他握笔，他写下的第一个名字，

不是他自己的萧衍，而是我的沈长庚。他仰着稚嫩的小脸，

笑容灿烂地说：先生的名字，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字。我带他去郊外骑马，

他从马背上摔下来，跌破了膝盖，便哭着扑进我的怀里，嚷嚷着再也不学了。

我将他高高抱起，擦去他的眼泪，告诉他：未来的君王，永远不能说放弃三个字。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第二天又倔强地爬上了马背。他十二岁那年，皇后，

也就是他的生身母亲，因一场急病骤然薨逝。那个平日里坚强的孩子，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不言不语，只是抱着母亲留下的凤钗发呆。是我守在他身边，将汤药吹凉，

一口一口地喂进他干裂的嘴唇。那个深夜，他终于在我怀里放声大哭，对我说：先生，

母后走了，我只有你了。我轻轻拍着他瘦弱的背脊，郑重地承诺，会永远陪着他，护着他。

可现在，他长大了，羽翼丰满了，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坐稳了这万里江山。

他不再需要我了。他看向我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往昔的孺慕与依赖，只剩下冰冷的厌恶，

以及……那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他恨我。他恨我入骨。因为他坚信，是我，

亲手害死了他的母亲。那个我曾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女人。这份恨意，

如同一根淬了剧毒的尖刺，深深地扎在我们师生之间，已经整整十年了。十年，

他终于不想再忍耐。而我，却连一句不是我，都不能说出口。只因那背后的真相，

远比他想象的，要残忍一百倍，一千倍。02 师徒恩怨砰！一声巨响，

府邸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来人身着一袭崭新的黑色锦衣，腰佩绣春刀，

正是新上任的禁军统领，张显。他的脸上挂着小人得志的猖狂笑意，

那双势利的眼睛毫不掩饰地在我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将被丢弃的破旧家具。

曾几何时，他不过是我太傅府门前一个不起眼的守卫，见到我时连头都不敢抬。沈太傅，

别来无恙啊。他刻意拉长了语调，充满了讥讽。我缓缓放下手中的粥碗，

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神色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张统领不在宫中当值，

来我这破败府邸有何贵干？陛下有旨。张显从袖中掏出一卷明黄的圣旨，却并不展开，

只是拿在手中把玩，太傅府年久失修，恐有坍塌之虞，着即日起，

府内所有仆人侍卫全部遣散，另行安置。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

露出一口黄牙。至于您嘛……陛下宅心仁厚，特意为您在天牢里，备下了一间上好的屋子。

天牢。大乾王朝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进去的人，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朝廷大员，

都再也没有出来过。他这是连最后一点师生的体面，都不打算给我了。

跟了我四十余年的老仆阿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苍老的身体因恐惧而不住颤抖。

统领大人！太傅为国为民，一生清白，陛下不能这样对他啊！求大人开恩！

张显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抬起一脚便狠狠踹在阿福的心口。老东西！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阿福被踹得猛地咳出一口血，斑驳的血迹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但他却依旧死死抱住张显的腿，老泪纵横。陛下是太傅一手带大的，他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良心？张显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俯下身，

凑到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阴冷地说道：沈长庚，

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当真天衣无缝吗？陛下早就查到了，

当年你和废太子萧景私下往来的信件，一封封，一字字，都清清楚楚。信上说，

你们合谋害死先皇后，只为扫清他登基的障碍！先皇后，就是被你们联手害死的！

陛下念着旧情，才留你苟延残喘到今天，你得知足。我的心，在那一瞬间，

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废太子萧景？那都是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当年先帝在位，

太子萧景与三皇子明争暗斗，朝堂动荡不安。我奉先帝之命，暗中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

期间确与萧景有过书信往来。但那一切，都是为了稳固萧衍的储君之位，

为了大乾的江山社稷。此事，先帝与皇后都一清二楚，甚至有些信件的内容，

还是他们二人亲口授意的。可如今，先帝和皇后都已不在人世。死无对证。

萧衍竟将这盆脏水，也泼到了我的身上。他到底是从哪里翻出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背后，

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虚伪带笑的脸。当朝丞相，李斯年。

他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他知道，只要我沈长庚还在朝堂一日，

他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做到权倾朝野，一手遮天。所以，他要借皇帝的手，除掉我。

好一招阴险毒辣的借刀杀人。福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越来越远。先生！先生您保重啊！

老奴对不住您！我缓缓闭上双眼，胸口传来一阵阵绞痛。

我不是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感到悲哀。我是为萧衍。我那个傻学生，

他正在亲手斩断自己最后、也是最坚实的臂膀，却将一头嗜血的豺狼当成了可以倚仗的心腹。

这大乾的江山，怕是真的要风雨飘摇了。03 天牢对峙天牢，果然名不虚传。阴暗，潮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霉味和腐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我被关在天牢最深处的一间水牢里。冰冷的铁链穿透了我的左右琵琶骨，

将我牢牢地锁在湿滑的墙壁上，身体大半都浸泡在齐腰深的污水之中。每一次呼吸，

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会引来骨骼碎裂般的钻心剧痛。但我一声未吭。这点皮肉之苦，

与我心中的痛楚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夜，深了。沉重的牢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被人从外面打开。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幽暗的烛火下。是他，萧衍。

他屏退了左右的狱卒和侍卫，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

十年未曾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他已经从一个略带青涩的少年，长成了一位真正的帝王。

身形挺拔，眉眼深邃，依稀可见先帝的威严与他母亲的温婉轮廓。只是，

那双曾经清澈如泉水的眼眸里，如今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化不开的阴霾。先生，别来无恙。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我艰难地抬起头，

浑浊的污水顺着我的发梢滴落，我静静地看着他，这个我曾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孩子。

陛下深夜至此，屈尊降贵来到这污秽之地，就是为了欣赏我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吗？

我的话语，像一根针，刺破了他伪装的平静。藏在宽大龙袍下的拳头，猛然握紧，

手背上青筋暴起。朕再问你最后一次，母后的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我笑了，

干涩而嘶哑的笑声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凄凉。陛下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又何必再来多此一问。你！他被我的态度彻底激怒，猛地跨前一步，

冰冷的手指狠狠地扼住了我的喉咙。沈长庚！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浓烈而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将我笼罩。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次，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我的学生，要亲手杀死他的老师了。我放弃了所有挣扎，

任由窒息的痛苦感如潮水般涌来，剥夺着我肺里最后一点空气。或许，死了也好。死了，

就不用再背负那个沉重如山的秘密。死了，就不用再看到他这张被仇恨扭曲得面目全非的脸。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那扼住我喉咙的手，却猛地松开了。

咳……咳咳……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贪婪地呼吸着这牢房里肮脏污浊的空气，

仿佛那是琼浆玉液。他踉跄着退后两步，眼神复杂到极致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有恨，有怒，

有不解，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苦。为什么？他像是对自己，

又像是在对我喃喃自语。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不求饶？哪怕是狡辩也好！

只要你说一句不是你，只要你拿出一点点证据来反驳，朕……朕就信你！他的声音里，

竟然带上了一丝近乎绝望的哀求。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他不是真的想我死。他只是，

疯狂地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够让他从这长达十年的痛苦和仇恨中解脱出来的答案。可我，

偏偏给不了他。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无比熟悉又感到陌生的脸，用尽全身的力气，

一字一句地说道：证据确凿，我，无话可说。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彻底压垮了他心中那仅存的一点点希望。他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好，好一个无话可说。

他惨笑一声，那笑声比哭声还要悲伤。他缓缓转过身，背影萧瑟而决绝。沈长庚，

你等着，朕会让你，生不如死。沉重的牢门哐当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我再也支撑不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污浊的牢水。

不是因为伤。是因为痛彻心扉。萧衍，我的孩子，你可知，当年你母后离世之前，

曾紧紧拉着我的手，让我立下毒誓。她对我说：长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衍儿知道真相。

让他恨你，总比让他活在无尽的痛苦和自责中要好。你答应我，这个秘密，

永远不要告诉他。我答应了。用我余生的荣辱和性命，去遵守这个承诺。所以，我不能说。

这个秘密，注定要由我一个人，背负着，带进坟墓。04 兵符之争李斯年来了。

他不像萧衍那般带着满腔的恨意，反而像个前来探望故友的旧识，命人摆上了精致的酒菜。

酒是上好的女儿红，菜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里订的。沈太傅，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

他亲自为我面前的空碗里倒了一杯酒，酒香四溢，但他脸上那虚伪的笑容，

却比这牢里的污水还要令人作呕。托李相的福，还死不了。我靠在墙上，闭着眼睛，

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哎，沈兄这又是何苦呢？李斯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仿佛真的为我的处境感到惋惜。你我同朝为官数十年，说句心里话，

我也不想看到你落得如此下场。这样吧，只要你肯把一样东西交出来，

我立刻就去陛下面前为你求情，保你一个富贵晚年，如何？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他真正的目的，是先帝在临终前，秘密交给我，

用以在最关键时刻稳定朝局、拱卫君王的那三十万京郊大营的兵符。那支军队，

是大乾最精锐的力量，只认兵符，不认皇帝。那是先帝留给萧衍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以防他太过年轻，被权臣架空。也是我，最后的底牌。兵符，不在我这里。

我冷冷地回答。沈长庚，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李斯年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所有的伪装都被撕得粉碎。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张显！

他厉喝一声，张显立刻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狱卒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狱卒的手里，

端着一个炭盆，盆里的木炭烧得通红，上面放着几块形状各异的烙铁，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李斯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兵符，

到底在哪？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悲凉。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却并不是从我的口中发出的。我猛地睁开眼，睚眦欲裂！只见阿福，我那个忠心耿耿的老仆，

不知何时被他们带了进来，此刻正被两个狱卒死死地按在地上。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

正狠狠地烫在他的后背上！皮肉烧焦的滋啦声和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瞬间在牢房里弥漫开来。先生……别……别管我……阿福疼得浑身剧烈抽搐，

冷汗浸透了他花白的头发，但他却依旧用尽全力，对我嘶吼着。

不能……绝对不能把兵符……交给这奸臣！老东西，嘴还挺硬！张显狞笑着，

从炭盆里夹起了另一块更大的烙铁，一步步走向阿福。我的眼睛，瞬间红了。住手！

我疯狂地挣扎着，锁住我琵琶骨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伤口处鲜血淋漓，

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李斯年！你冲我来！放开他！他只是个下人！

李斯年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欣赏着我的愤怒与无助。沈长庚，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他轻轻挥了挥手。继续。

烧红的烙铁，再一次狠狠地落在了阿福的背上。阿福的惨叫声，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

一寸一寸地扎进我的心脏，搅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他跟了我一辈子，无儿无女，

孑然一身，我就是他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