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信你的倒影

我家的旧镜子有点邪门。它从不照出吓人的东西。它只是偶尔，会比我快一秒动作。

直到今晚，我站在镜前发呆，镜中的我却已经转过头，对着我身后的卧室门，

露出了一个极度惊恐的表情。1我家的卫生间有面旧镜子。老式的，带着点绿色的锈边。

它有点邪门。2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是半个月前。我早上起来刷牙，满嘴泡沫。我抬起手，

想擦一下嘴角。镜子里我的手，却比现实快了一点点。不是同步的。它在我抬手之前，

就已经抬到了嘴边。就那么零点几秒的差别。我愣了一下，盯着镜子。镜中的我也盯着我，

动作又同步了。我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异常。可能眼花了。我没在意。3但后来，

这种事发生的越来越频繁。有时候我明明在挤牙膏，镜中的我，

手却已经是在放下牙膏管的动作。有时候我低头洗脸，抬头时，

看到镜中的我刚把脸上的水擦干。可现实中，我脸上的水珠还在。总是快那么一点点。不多，

就一秒左右。像是网络延迟。我心里开始发毛。这镜子怎么回事？

4我跟合租的室友大刘说了。他打着游戏，头都没回：“你想多了吧？旧镜子，

镀层可能有点花了，光线反射问题。”“不是光线问题！”我有点急，“它动作比我快！

”大刘暂停了游戏，扭头看我，眼神像看傻子。“哥们，你是不是最近加班太狠，

出现幻觉了？镜子里的你，不就是你吗？还能自己动不成？”我张了张嘴，没法反驳。是啊，

镜子里的影像，怎么可能自己动？难道真是我累了？5我试着用手机录视频。对着镜子，

做各种动作。抬手，转头，张嘴。回放的时候，我死死盯着屏幕。镜子里的人，

和现实中的我，动作严丝合缝。没有任何不同。我松了口气。看来真是我神经衰弱了。

我把这事抛到了脑后。6直到上周三晚上。我加班到十一点多才回家。累得眼皮打架。

我走进卫生间，准备随便洗把脸就睡。我打开水龙头，弯腰，双手接水。冰冷的水泼在脸上，

我清醒了一点。我下意识抬头，看向镜子。想看看自己疲惫的脸。镜子里，

我脸上的水珠正往下淌。但是……镜中的我，没有弯腰。他是直挺挺地站着的！脸色惨白，

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正死死地盯着我！不！

是死死地盯着我身后的卫生间门口！我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猛地回头！身后，卫生间门口，

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有客厅昏暗的光线透进来。我再猛地转回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影像，又恢复了正常。弯着腰，脸上滴着水，表情茫然，和我一模一样。

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好像只是我极度疲惫下的幻觉。但我后背的冷汗，却一层层地冒出来。

那不是幻觉。镜中的我，在害怕。他在害怕我身后的东西。7从那晚起，

我再也无法忽视这面镜子。我甚至不敢单独进卫生间。每次进去，

我都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瞥向镜子。心跳加速。它没有再出现那种巨大的异常。

但那种微妙的“快一秒”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我隐约觉得，它“快”的频率，

比以前高了。它想告诉我什么？它在预警吗？8我把我的恐惧再次告诉大刘。

这次他认真了点。“你说……镜子里你看到你很害怕？”“对！吓得脸都白了，盯着我身后！

”大刘摸着下巴：“听起来像某种预警啊？电影里不都这么演？镜子通灵，

能看到一点未来的片段？”他越说越兴奋：“要不，我们测试一下？”“怎么测试？

”“你待会儿进卫生间，就正常做事。我在门外偷偷看着，看你回头的时候，

到底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出现。”我有点犹豫。但强烈的好奇心和想弄清楚真相的欲望，

压过了恐惧。“好……好吧。”9晚上十点。我深吸一口气，走向卫生间。

大刘跟我比了个“OK”的手势，躲在了客厅的阴影里，视线正好能瞟到卫生间门口。

我走进卫生间，反手虚掩上门，没关死。我的心跳得像打鼓。我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

水声哗哗。我不敢看镜子，低头假装洗手。用尽全力，我才慢慢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我，脸色有些紧张，但还算正常。我慢慢做着动作，挤洗手液，搓手。眼角的余光，

始终锁定在镜子里，我身后的那扇虚掩的门上。一切正常。镜子里的一切，都和现实同步。

没有快，没有慢。也没有那张恐惧的脸。我稍微松了口气。难道，真的是我压力太大了？

我关上水龙头，准备转身离开。就在我身体即将转过去，

视线快要离开镜子的最后一刹那——我看到了！镜子里，我身后的那扇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条比现实中更宽的缝！而在那条缝里，有一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的后背！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完全转过身，看向现实中的门！门，依旧只是虚掩着，那条缝很窄。

根本不可能有一只眼睛在那里！我浑身发抖，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大刘！你看到没有！

刚才门是不是动了一下！”我抓住他，语无伦次。大刘一脸茫然：“没有啊？门一直那样。

我看得真真的，啥也没有。”他的表情不像撒谎。我瘫坐在沙发上，手脚冰凉。镜子看到的，

和现实，不一样。它看到的，是未来一秒会发生的事？还是……另一个层面的“真实”？

10我快被这面镜子逼疯了。我找来报纸和胶带，想把它彻底封起来。当我站在椅子上，

撕开胶带，准备往镜子上贴时。我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镜子。镜中的我，

也拿着报纸和胶带。但是……他的报纸，已经贴在了镜面上！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深的、绝望的哀求。

他在对我摇头。他在求我，不要贴！我的手僵在了半空。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它不让我封住它。它需要我看着它？它在用这种方式……保护我？

我看着镜中那双哀求的眼睛，胶带怎么也贴不下去了。我默默地从椅子上下来，

扔掉了报纸和胶带。镜子里的影像，也恢复了正常，眼神里的哀求消失了。

我们隔着镜子对视。我第一次感觉到，镜中的那个“我”，好像真的有某种独立的意识。

一个试图与我沟通，却困在玻璃后面的意识。11我没封镜子。我妥协了。或者说，

我害怕了。我害怕封上镜子之后，就再也看不到那些“预警”。

万一……万一真的有什么东西，需要靠它来提醒我呢？那种明知有危险，却变成瞎子的感觉，

更可怕。我和镜子达成了一个诡异的默契。我依旧每天使用卫生间，

但会刻意避开与镜子的长时间对视。只用眼角的余光，快速地、警惕地扫过。

它也变得“安静”了许多。那种明显的“快一秒”现象很少出现了。但我能感觉到，

它还在“观察”。就像……就像一个沉默的哨兵。12平静了几天。直到昨天下午。

我下班回家，心情不错，嘴里哼着歌。路过卫生间时，门开着。我无意识地朝里面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镜中的我，并没有在哼歌。他正死死地捂着嘴巴，

眼神惊恐万状，另一只手指着我的脚下！不！是指着我脚下未来一秒的位置！

我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向旁边一跳！“哐当！！！

”一个沉重的、放在卫生间门框上方储物柜里的工具箱，直直地砸落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

铁锤、扳手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如果我刚才没有跳开……我的头，会被直接砸中。

我站在原地，双腿发软，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我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我，也维持着惊魂未定的表情，捂着嘴的手慢慢放下。我们隔着镜子，对视着。

都在喘着粗气。这一次，它救了我。毫无疑问。13大刘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地上的工具，

也吓了一跳。“我靠！这柜门怎么自己开了？这东西放了多少年了，怎么突然掉下来了？

”他帮我收拾着工具，絮絮叨叨。我没说话。我知道不是意外。镜子里那个“我”，

看到了下一秒的危险。他提醒了我。他用那种极端惊恐的表情，提醒了我。我看向镜子，

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恐惧，感激，还有更深的困惑。它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要帮我？

14工具箱事件后，我彻底相信了镜子的“预警”能力。我甚至开始依赖它。进门出门，

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镜子。通过镜中影像那微妙的“提前量”，来判断前方是否安全。

它就像一个高精度的雷达，扫描着我身边一秒后的未来。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诡异。

你生活的世界，和镜中映出的世界，存在着一条一秒的“时间沟壑”。

而你能窥探到沟壑对面的景象。这让我有了一种虚假的安全感。15但很快，

新的问题出现了。镜子里的“我”，开始出现一些……自主的举动。

不再是单纯的、快一秒的模仿。比如，我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发呆。镜中的我，

却会突然抬起手，指向某个方向。我顺着看过去，什么也没有。或者，我晚上起来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