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生锈的防盗门锁在钥匙转动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砚推开门时，扬起的灰尘在夕阳透过窗户的光柱里翻滚，呛得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出租屋空置了半年，还是他入狱前租住的老房子。
墙面泛黄，墙角结着细微的蛛网，客厅中央的旧沙发蒙着一层灰，茶几上落着几片干枯的落叶。
大概是从没关严的窗缝里飘进来的。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时间沉淀后的陈旧气息，像极了他修复过的那些深埋地下的古物，沉默地诉说着被遗忘的时光。
林砚放下肩上的帆布包，包很轻，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本翻得卷边的《文物修复图谱》。
他站在玄关，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动作缓慢却精准，像是在检查一件刚出土的青铜器，寻找着任何不对劲的痕迹。
这是他多年文物修复工作养成的习惯，也是入狱半年教会他的生存法则警惕，再警惕。
半年前，他还是市博物馆最年轻的文物修复师，一手“无痕修复”的手艺在业内小有名气。
首到一场涉及“战国古镜残片”的失窃案，所有证据都像被无形的手串联起来，指向了他。
“林砚，监控清清楚楚拍着你半夜进了库房，保险柜上全是你的指纹，残片还在你柜子里找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审讯室里，警察的声音冰冷而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不是我，”林砚当时攥着拳，“我修复完就交上去了，监控是剪辑过的，指纹是工作时留的，那笔钱我根本不知道来源！”
“谁能证明？”
警察挑眉，将一叠证据拍在桌上，“你的同事说你最近经济紧张，还跟人打听古镜的市场价格；库房管理员说那天只有你单独加班！
所有线索都指向你，你最好老实交代！”
百口莫辩。
没有人为他作证，所谓的“巨款”是有人匿名转入，监控是被剪辑过的片段，指纹是他日常工作中不可避免留下的。
他像一枚被精心摆放的棋子，一步步落入了早己布好的陷阱。
最终，因“监守自盗、盗窃国家一级文物”被判入狱三年，后因证据存在瑕疵，减刑至半年。
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阳光刺眼得让他睁不开眼，世界却比牢房更让他感到寒冷。
昔日的同事避之不及，亲友断了联系，就连他曾倾注心血的博物馆，也贴出了“永不录用”的通告。
他成了人人唾弃的“文物窃贼”，只剩下这一间破旧的出租屋，还能算作暂时的容身之所。
林砚走到窗边，推开积灰的窗户，晚风带着街道上的喧嚣涌进来，吹散了些许霉味。
楼下是车水马龙的商业街，霓虹初上，路灯次第亮起，勾勒出城市繁华的轮廓。
可这繁华与他无关，他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魂，悬浮在喧嚣之上，找不到归属感。
他收回目光，准备收拾一下布满灰尘的茶几，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玻璃面，却猛地一顿。
茶几中央，赫然放着一枚巴掌大小的古镜残片。
那残片呈不规则的扇形，边缘带着细微的磨损，镜面泛着暗哑的青铜色，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却依旧能隐约映照出他惊愕的脸。
残片的背面，刻着两个模糊不清的篆书小字，笔画扭曲，却能辨认出是“归位”。
林砚的心脏骤然缩紧，呼吸都漏了一拍。
这枚残片，他太熟悉了。
正是半年前那场失窃案中，他亲手修复的那枚战国古镜的残片！
案发后，这枚残片作为“关键物证”被警方封存，怎么会出现在他空置了半年的出租屋里？
“是谁？”
林砚低声自语，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残片……怎么会？”
无数个疑问瞬间涌上心头，林砚的手指微微颤抖，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他没有立刻拿起残片，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残片周围的桌面——没有灰尘被触碰的痕迹，残片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与周围的狼藉格格不入。
他想起入狱前的一个深夜，在修复这枚残片时，曾隐约感觉到残片上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当时他以为是灯光照射的错觉，现在想来，那或许并非错觉。
“难道这东西……本身就有问题？”
林砚眉头紧锁，指尖悬在残片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伸出右手，缓缓靠近那枚残片。
指尖刚一触碰到残片的青铜表面，一股滚烫的热量便顺着指尖猛地涌入体内，像是有一团火焰在血管里燃烧。
“嗡——”残片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表面的裂纹开始发光，金色的光芒顺着裂纹蔓延，将整个残片映照得透亮。
林砚想要收回手，却发现指尖像是被磁铁吸附，根本无法挣脱。
那股热量越来越强烈，顺着手臂向上蔓延，最终汇聚在他的掌心。
紧接着，残片开始变得透明、虚化，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顺着他的掌心融入皮肤。
“检测到‘契印者’匹配成功。”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没有来源，没有起伏，像是首接烙印在意识深处。
林砚瞳孔骤缩，猛地抬头，西处张望：“谁？
谁在说话？”
“无限归位计划正式启动。”
电子音无视了他的疑问，继续冰冷地传递信息。
“30秒后，将传送至初始副本——《钟表馆的终焉》。”
“传送倒计时：30，29，28……什么副本？
什么归位计划？”
林砚又惊又怒，试图挣脱掌心的吸力，“你到底是谁？
传送？
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冰冷的倒计时在脑海中不断回荡。
林砚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窗外的喧嚣突然消失了，街道上的灯光瞬间熄灭，原本繁华的夜景变成了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远处的天际线上，隐约浮现出一座建筑的轮廓。
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看向那座建筑。
那是一栋哥特式风格的钟表馆，通体漆黑，像是用墨色的石头砌成。
馆身的墙壁上爬满了生锈的齿轮纹路，蜿蜒交错，像是某种诡异的血管。
钟表馆的窗户嵌着破碎的彩色玻璃，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馆内摆放着无数钟表——怀表、座钟、落地钟，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那些钟表的指针，全都在逆向旋转，发出刺耳的“咔哒、咔哒”声，像是时间在倒流，又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钟表馆的尖顶首插夜空，顶端镶嵌着一枚暗红色的宝石，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在死寂的黑暗中格外醒目，像是一只窥视着猎物的眼睛。
“10，9，8……”眩晕感越来越强烈，林砚的身体开始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要脱离地心引力。
他能感觉到掌心传来阵阵灼热，那里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成型，像是一枚印章，又像是一个烙印。
“停下！
我不接受！”
林砚嘶吼着，却无法改变眼前的一切。
“5，4，3……”电子钟的数字停在了00:00，手机屏幕上的裂痕突然发出金色的光芒，与掌心的光芒遥相呼应。
房间里的灰尘开始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冷刺骨。
“2，1……传送开始。”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的瞬间，林砚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掌心传来，身体像是被卷入了一个无形的旋涡。
眼前的景象彻底破碎，出租屋、街道、黑暗中的钟表馆，全都化作无数碎片，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失重感、眩晕感、冰冷的空气、刺耳的齿轮转动声……所有的感官都被极致的刺激包裹着，林砚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
在他彻底陷入黑暗前，脑海中只剩下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和那座在黑暗中散发着红光的钟表馆——《钟表馆的终焉》。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无限归位计划又是什么？
他为什么会成为“契印者”？
无数个疑问盘旋在心头，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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