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走马灯要么

凌晨五点，尖利的婴儿叫声响起。还在困倦中，我闭着眼睛摸到我的孩子然后给她喂奶哄睡。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孩子的纸尿裤又要换了。

我起身拿纸尿裤却没注意到老公昨天晚上丢到地上那只脏袜子。噗通一声，

我的头撞到了柜子的尖角上。意识模糊间，一个白发老奶提着一盏灯问我，“姑娘，

走马灯要么？”我头点得跟高速运转的机器一样。拿来吧，老奶，地狱对我都是天堂，

快把我带走吧！01再睁眼，白发老奶不见了。我手上也没什么走马灯。

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想难道是老公回来发现我晕了把我送到医院了？

正想下床去上厕所，发现一动肚子好痛。掀开被子一看，嚯。新鲜的剖腹产刀口，

僵着头往旁边一看。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正睡在旁边的床上。我认出那好像是我的崽。不过，

我好不容易把我崽奶到两个月大。一转眼，她怎么又回到刚出生的时候了！

婆婆拿着保温桶面无表情地推门进来。不用问，我知道那个保温桶里的是什么。蔬菜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到了两个月前。但我记得婆婆给我做了七天的蔬菜粥。“吃吧，

你现在也只能吃些粥。”我也不懂，婆婆生过孩子她应该懂，所以她带什么我吃什么。

我有点尿急，伤口还痛，一时下不了床。“妈，我想上厕所，你过来扶我一下。

”婆婆虽然平时对我没什么好脸色，但有事还是会帮忙的。她过来把我扶起。走到厕所门口，

我扶住了厕所门框，“好了，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婆婆不放心问，“你别逞强诶，

一个人行不行啊。”我点头，慢慢挪进厕所。说实话，我确实有点在逞强。

我和老公是单独出去住的，实际我们就逢年过节去看下公公婆婆。我和婆婆并不熟悉。

让不熟的人看着我上厕所，我实在是上不出来。进来后，第一步就出了问题，没法蹲下去。

我只能用手扶着旁边的杆子，然后前脚掌着地，半蹲着。艰难结束后正要起身，

突然感到一股直冲天灵盖的疼痛。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等疼痛再出现的时候才能想起来。

是了，剖腹产后有一段时间我上厕所会牵扯到肌肉。半个月后才开始不痛了。

回想起那半个月，我每次上厕所都要用束腹带并且尿不尽。

一想到不知道为啥又回到了两个月前，我还要再经历一次这种苦难。我觉得痛得更厉害了，

浑身都在发抖。忍着疼痛把裤子拉好，这是我最后的体面。我大声叫婆婆过来。

旁边有个路人阿姨正在看热闹。我婆婆正好一个人拽不动我，

就把路人阿姨也薅过来一起扶着我到床上去。上一个厕所花了10分钟才重新回到床上。

还好旁边我的崽睡着了，不然她又哭起来，我真是头都要大了。婆婆把我扶到床上后，

就说回去给我拿点衣服，等下过来。婆婆走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

身体上的疼痛让人更加脆弱。我拉上帘子，一个人在床上默默的哭。

生育真是一件别人分担不了但又非常痛苦的事。我想起生产那天。婆婆说顺产好，

生出来的孩子聪明，我也恢复得快。所以一开始我是顺产，一丝不挂躺在那里是没有尊严的。

但真生的时候却顾不得羞耻了，因为太痛了。我记得我疼得蜷缩，不自觉想要闭上tui。

被助产士大骂，“还想不想好了，到时候孩子缺氧窒息你就高兴了？

”虽然知道医生是救命的，不是服务员，但本就痛得要命还被骂也确实让人破防。

还好那时流泪，人家也不知道我是痛的还是被骂的。不然这么大了还被骂哭有点丢脸。

忍着剧痛好不容易到开了八指，还是生不出来。医生们商量后又把我拉去剖腹产了。

倒霉的我，既吃了顺产的苦，也受了剖腹产的痛。生产过程真是不堪回首，

一想就止不住的泪流。但成年人就必须坚强。我默默流泪再默默把自己安慰好。擦干眼泪，

身心俱疲，我睡着了。02再睁眼，我已经回到了家里。我的崽依旧睡在我旁边。

看着大了点，差不多一个月大的样子，还是那么乖的在睡觉。还是婆婆，她又推门进来了。

端着一碗汤，我知道那肯定是一碗没有盐的鲫鱼汤。我对婆婆真是没招了。

一直让我母乳喂养。我也不是没尝试过。但我的崽，人小小的，力气一点也不小。

喂了几天后，ru头出血，实在痛得不行只能奶粉喂了。婆婆天天端着鲫鱼汤让我喝，

说让我再试试。“你就再试试吧，你女儿还那么小，你怎么舍得不母乳喂她。

”“你们这些90后就是太娇生惯养了，一点苦都受不了。

”“我当时生小光的时候连医院都没去，在家生的，

生完第二天我就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他。”“你现在好命有我这个好婆婆照顾你，

我那个老婆婆当时可都没来看一眼。”“母乳喂养谁不痛，不都那么过来了吗，

小光小时候也把我咬出血，我不也好好的嘛。”我沉默不语，婆婆说着就让她说，

反正我不听。婆婆看我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把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鲫鱼汤溅了不少在桌子上。她最后放了狠话，“我做什么你吃什么，不吃你就自己做！

”说完就摔门出去了。鲫鱼汤白白的看着很好喝，但真喝了就知道多难喝了。没油没盐还腥。

喝下去还回奶，我现在不亲喂，涨奶太痛苦了。所以这鲫鱼汤实在是喝不得啊。

婆婆还把我手机给收了起来，说月子期间不能看手机，对眼睛不好。能理解婆婆的好心，

但一天天没事就躺床上实在无聊。不过，婆婆也是个没心眼的人，

我知道我手机就放在她房间的床头柜里。我看她气得出了门，

就火速去她房间把我手机拿回来了。嘟嘟，接通了。我打电话给老公了。“老公，

婆婆被我气走了，中午没东西吃了，你带点东西回来给我吃。

”“我都一个月没吃啥咸味的东西了，给我带点好吃的，现在一个月了我感觉恢复差不多了，

应该都可以吃了。”老公在电话那头说好，说他马上就回来。半个小时后，

老公带了点炒猪肝，乌鸡汤，油焖菠菜和玉米红薯粥回来。老公歉疚地看着我，“饿了吧，

我已经跟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我来照顾你。”听了这话，

我很想像个懂事的老婆一样说不用老公照顾，让老公不用请假。但我受不了了，

所以我默认了。03在我吃的正欢的时候，嘴硬心软的婆婆回来了。“你不吃鲫鱼汤，

要吃什么，我给你做。”话刚落地，她就看到我面前吃的七七八八的菜。“你点外卖了？

看看这个辣椒，你现在还在坐月子啊，怎么能吃这么辣的，

到时候上火把宝宝也连带着上火了。”老公刚从厕所出来，婆婆看见了诧异道，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上班吗？”老公老实回答，“悦悦说饿了，我给她带点饭回来吃。

”婆婆生气，“你怎么带这些辣菜给她吃？你不要上班了啊？快回去吧，

我照顾你老婆你还不放心？”老公讨好地笑，“妈照顾悦悦，我当然100个放心，

但我怕妈累着了，我已经请了半个月假帮妈一起照顾。”婆婆看了这个场面，

沉默了一会儿说，“随便你！”老公看我吃完了，把饭菜收拾了一下，洗了个手来逗女儿。

“乖乖，我女儿长得真好看。”我嗤笑，“她这么小你从哪里看出好看的？

”老公摸摸女儿头，“不知道，反正我看着就是好看。”还没温馨一会儿。嘟嘟，

老公电话响了。婆婆在外面，他就没出去接了。“喂，大胖。”对面说了什么，

老公声音突然压低了点，模模糊糊地说“最近不行，等我有的时候再说。”“嗯嗯，好，

等你有的时候再给我。”老公一挂电话，我就逼问他，“你跟大胖鬼鬼祟祟说什么呢？

”老公否认，“没说什么？”我提高音量，“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出轨了？！

”老公见我激动了，马上坦诚大胖问他有没有闲钱，能不能借点给他。老公说没有，

等有的时候再借。我气的胸口有点胀痛，“大胖还好意思借钱呢，

我们没结婚前他借的五万还没还吧！”“现在又借！你居然还说有钱还借？

”“你知不知道借给他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老公看我气得要哭了，

把我抱进怀里安慰，“这不是没借吗？”我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你没钱，

有钱你肯定就借了。”老公人不错，就是太烂好人了，怎么说都不听。

婆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你还好意思说，小光没钱了，现在我们过得这么辛苦，

还不是因为你妈！”“没见过这么见钱眼开的人。”我沉默了。“妈，别说了！

”老公制止了婆婆，摸了下我的手，张口还想对我说什么，我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你先出去吧，我睡一下。”其实我是不想他看到我哭。老公把门关上以后，我实在憋不住了。

婆婆骂我的时候，我都听着也不反驳是因为心虚。老公为了跟我结婚，确实花了不少钱。

我妈妈常跟人说，“生女儿是要回本的，所以彩礼钱一定要高。”她也确实是那么做的。

04有次结婚后回娘家，妈妈又在说这句话。说完还非常得意，

“我女儿彩礼要了88万还不包括五金。”邻居都纷纷赞叹，养了个好女儿。我却觉得讽刺，

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尤其是结婚后我才知道，为凑这88万老公还去银行贷款了10万。

公婆也不是多有钱，开了家小卖铺，节假日都不休息。老公也只是在私企上班，一个月一万。

后来为还贷款，不用加班的晚上他还去摆摊。

我一想到老公这么辛苦有一部分是因为高价彩礼就觉得有点内疚。有时却又觉得很委屈，

因为这88万没有一分钱是给到我的。我妈全给了我弟。我弟靠这笔钱娶了一个老婆。

看着女儿的睡颜，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像我妈对我那样对我的女儿。05突然，

女儿的小脸慢慢模糊。我站到了马路上。阳光照的人头昏。我打算走到树荫上避避光。

发现身子很重，低头一看，一个大肚子映入眼帘。我这是回到了还没生的时候？再一看，

这是我弟住的那个小区。我想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现在是我生产前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