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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06

大宋神宗熙宁三年的暮春,苏州府的烟雨阁正浸在一片靡丽的灯火中。朱红漆的栏杆被灯笼映得发烫,楼内丝竹声软绵如糖,混着酒气与胭脂香,顺着半开的窗棂溢到街上,勾得往来行人频频侧目。阁内最显眼的临窗雅座上,沈砚秋正斜倚着太师椅,一手把玩着腰间的和田玉佩,一手捏着酒盏,眼神黏在戏台子上那个穿水绿罗裙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是烟雨阁的头牌柳月娘,正唱着《西厢记》里的“拷红”一折,水袖甩得如流云般婉转。沈砚秋看得兴起,突然拍案而起,从袖中摸出一叠银票,足有百两之数,“啪”地拍在案上:“月娘姑娘唱得好!本公子赏的,再把‘佳期’那折唱三遍,唱到本公子尽兴为止!”

周围的狐朋狗友立刻哄笑起来,纷纷拍着沈砚秋的肩膀吹捧:“沈公子果然豪气!”“也就沈公子有这排场,换旁人哪敢这么请月娘姑娘连唱三折?”沈砚秋听得眉开眼笑,索性站起身,晃悠着走到戏台边,伸手就要去碰柳月娘垂落的水袖。柳月娘身段灵活地避开,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化的柔媚笑容,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公子斯文些,仔细误了唱腔。”柳月娘的声音软得像糯米,沈砚秋却被这躲闪激得更起兴,正要再上前,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老管家忠伯气喘吁吁的呼喊:“少爷!少爷!可算找到您了,快回府吧,老爷他……他快气炸了!”

忠伯是沈府的老人,跟着沈敬山三十年,向来沉稳持重,此刻却跑得满头大汗,青布袍子的前襟都被汗水浸透,显然是急坏了。沈砚秋皱起眉,不耐烦地挥挥手:“急什么?没看见本公子正听戏呢?爹又怎么了,是商号的账算错了,还是哪个掌柜惹他不快了?”

他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让忠伯的心沉得更厉害。忠伯凑到沈砚秋身边,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是您……您挪用商号五千两白银,给柳月娘姑娘买那支赤金嵌珠钗的事,被老爷知道了!账本都摆在前厅了,老爷说,您要是再不回去,他就亲自来烟雨阁‘请’您!”

“五千两”三个字一出口,沈砚秋脸上的酒意消了大半,却依旧嘴硬:“不就是五千两吗?咱家商号日进斗金,少这五千两又不会倒闭。爹也真是,小题大做。”话虽如此,他却不敢真的让沈敬山亲自来。沈敬山白手起家,性子刚硬得像铁,真动了怒,家法可不认什么独子身份。

柳月娘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打圆场,纤手轻轻搭在沈砚秋的胳膊上:“公子既有家事,便先回府吧。月娘这里随时等着公子再来,那支珠钗……”“钗你留着!”沈砚秋打断她,又恢复了几分纨绔气派,“本公子说话算话,改日再来看你。”说罢,便跟着忠伯往外走,路过那些狐朋狗友时,还不忘扬声道:“都等着,过几日本公子再摆酒请你们!”

出了烟雨阁,夜风吹在脸上,沈砚秋才彻底清醒。他坐上沈府的乌篷船,看着岸边的灯火飞速后退,心里渐渐泛起一丝心虚。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挪用商号的钱了,前几次都是小打小闹,被沈敬山发现后骂几句便了事,可这次是五千两,还是为了买一支珠钗送给风月场的女子,沈敬山怕是真的要动真格了。

船靠岸时,沈府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站着几个神色肃穆的家丁,显然是沈敬山特意安排的。沈砚秋硬着头皮往里走,穿过雕梁画栋的前院,远远就听见前厅传来沈敬山压抑的怒火:“人还没回来?他倒是有脸在外面快活!”

一进前厅,沈砚秋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沈敬山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面色铁青如铁,指节因为用力握着茶盏而泛白。他面前的八仙桌上,摊着厚厚的商号账本,一支赤金嵌珠的钗子就放在账本上,珠子在烛火下闪着刺眼的光。沈老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用手帕抹着眼泪,见沈砚秋进来,连忙朝他使眼色,让他赶紧认错。

“你还知道回来?”沈敬山的声音像淬了冰,“我问你,商号账上少的五千两,去哪了?”沈砚秋低着头,踢着脚下的金砖,含糊道:“我……我买东西了。”“买东西?”沈敬山猛地将茶盏掼在桌上,茶水溅得满桌都是,“买什么东西要五千两?买这破铜烂铁?”他指着桌上的珠钗,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那不是破铜烂铁!”沈砚秋被激得抬起头,“那是给月娘姑娘的珠钗,她喜欢!咱家又不缺这五千两,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至于?”沈敬山猛地站起身,走到沈砚秋面前,扬手就要打,却被沈老夫人扑上来拉住:“老爷!砚秋是独子,打不得啊!”

“独子?就是因为他是独子,我才不能让他这么毁下去!”沈敬山推开沈老夫人,指着沈砚秋的鼻子,一字一句地细数他的罪状,“三年前,我请张翰林教你读书,你把人家的墨宝撕了,还放狗追咬先生,让我在苏州府的士大夫面前丢尽脸面!两年前,你为了争柳月娘,把御史大夫的侄子打断了腿,我花了三万两白银才摆平这事,你忘了?一年前,你挪用商号两万两,在赌坊输得精光,我没打你,只让你禁足三个月,你转头就忘了!”

每说一条,沈敬山的声音就沉一分,沈砚秋的头就低一分。这些事他都记得,却从来没放在心上,只当是父亲小题大做。“我是沈家独子,将来这些家产都是我的,我花自己的钱,有什么错?”沈砚秋梗着脖子反驳,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沈敬山的怒火。

“错?错在你根本不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沈敬山的眼睛红了,“我十五岁从乡下出来,在漕运码头当挑夫,一天只挣两个铜板,冬天冻得手脚流脓,夏天被太阳晒得脱皮,才攒下第一笔本钱。后来跑丝绸生意,在海上遇到风浪,差点死在海里;去北方送货,被劫匪盯上,断了两根肋骨,才把货平安运回来。你以为这些家产是大风刮来的?你以为‘沈府’这两个字,是靠你在烟雨阁掷银票就能撑起来的?”

沈敬山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沈砚秋心上,他从未听过父亲说这些过往,只知道父亲是苏州府有名的富商,却不知道这份财富背后藏着这么多血汗。可他骨子里的纨绔气让他不愿认错,依旧嘴硬:“那又怎么样?我是独子,你不传给我传给谁?”

“我就是把家产捐给官府,也不会留给一个纵欲无度、不知敬畏的废物!”沈敬山彻底寒了心,他朝门外喊了一声:“忠伯!”忠伯立刻走进来,躬身待命。“把他带到西院的荒宅去,断了他所有银钱,每日只送粗茶淡饭,不许任何人给他送东西,也不许他踏出荒宅一步!什么时候他真心悔改,立志向学,什么时候再出来!”

“爹!你不能这样!”沈砚秋终于慌了,他知道西院的荒宅是什么地方,那是沈府最荒凉的角落,据说原是唐朝的旧宅子,闹过鬼,从来没人敢去。“我是你的独子,你把我关在那种地方,要是我出了意外怎么办?”“意外?”沈敬山冷笑,“比起让你把沈家彻底败光,这点意外算什么?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在里面好好反省;要是没本事,就一辈子待在里面!”

沈老夫人哭着求情,却被沈敬山厉声制止:“你要是再护着他,就跟他一起去荒宅!”沈老夫人吓得不敢再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忠伯带着两个家丁,架着挣扎的沈砚秋往外走。沈砚秋又哭又闹,甚至威胁要跳河,却都无济于事。

穿过沈府精致的花园,越往西走,景象越荒凉。原本平整的石板路变成了碎石路,路边的牡丹丛变成了齐腰的杂草,空气中的花香也变成了潮湿的霉味。荒宅的大门是两扇残破的木门,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像是要散架一般。

院子里杂草比人还高,瓦砾遍地,几间残破的房屋漏风漏雨,墙角布满了蛛网,夜间的风吹过杂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宛如鬼哭。忠伯带着人,把沈砚秋推进一间唯一打扫过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旧桌,还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少爷,您就在这儿安心待着吧,老爷也是为您好。”忠伯放下带来的被褥和一碗粗米饭、一碟咸菜,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临走前特意嘱咐,“日落之后,千万不要出门。”

沈砚秋看着桌上的粗茶淡饭,再想想烟雨阁的山珍海味,气得将碗筷摔在地上。“沈敬山!你等着!我绝不在这破地方待超过三天!你肯定会心疼我,把我接出去的!”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大喊,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狐叫。

夜幕渐渐降临,荒宅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沈砚秋点燃油灯,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房间的一角,剩下的地方都浸在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他蜷缩在床上,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不安,却依旧嘴硬地告诉自己:“没事,三天,顶多三天,爹就会来接我了。”可他不知道,这荒宅里的夜晚,远比他想象的要漫长,也远比他想象的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