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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审讯者与演员

发表时间: 2025-11-06
街道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韩蒙的目光像两把无形的手术刀,缓慢而细致地解剖着陈伶。

从他的脸,到他藏匿食物的胸口,再到他因虚弱而微微颤抖却强行抑制的小腿肌肉。

没有威胁的动作,没有提高的音调,但那种基于职业本能带来的压迫感,远比暴徒的嘶吼更令人窒息。

陈伶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饥饿带来的眩晕感。

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慌乱、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可能被对方捕捉、放大,成为怀疑的铁证。

他不能演“疯子”或者“信徒”了。

面对韩蒙,那种过于外放的、非理性的表演,就像在黑夜里点燃火把,只会让自己成为更显眼的靶子。

他需要另一种角色,一种更内敛、更真实,能经得起逻辑推敲的角色。

一个在末日里挣扎求生,被吓坏了,但尚未完全失去理智和底线的……普通少年。

陈伶缓缓抬起双手,做了一个示意自己没有威胁的动作,同时微微低下头,避开了韩蒙那过于锐利的首视。

他的肩膀下意识地蜷缩,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和顺从的姿态。

“我……我从那边过来的。”

他声音沙哑,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用没握金属条的手指向便利店的大致方向,“那里有几个人……抢东西,我……我躲起来了。”

他刻意模糊了“表演”吓退暴徒的细节,只陈述了结果。

真话混合着关键性的省略,是谎言最坚固的外壳。

韩蒙的视线在他脸上那未干的血痕上扫过:“脸上的东西。”

“是……是血。”

陈伶的声音更低了,带着屈辱和后怕,“躲的时候,撞在货架上,沾了不知道谁的血……我,我太害怕了,就想……弄点吓人的样子,也许……也许能让他们不敢靠近我。”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在末世,用污秽或血迹伪装自己,是弱者一种常见的、可怜的自保手段。

韩蒙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无法判断他是否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陈伶微微鼓起的胸口:“找到了食物和水?”

“……只有半瓶水,和一点饼干。”

陈伶老实承认,甚至主动掀开棉大衣的一角,让对方看到里面的东西。

示弱,有时是最好的防御。

他展现出自己的“全部家当”,强调自己的无害与贫瘠。

“诊所里有药品,但更多是绷带和消毒水。

有用的早就被搜刮空了。”

韩蒙突然说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

陈伶心中猛地一凛。

对方知道他的行进目标是诊所!

这意味着,韩蒙可能观察他有一段时间了,至少是从他离开便利店开始。

自己之前的谨慎移动,或许并未完全逃过这位前治安官的眼睛。

这是个警告,也是一个试探。

警告他不要试图隐瞒行踪,试探他是否在寻找特定物资(比如武器或违禁品)。

“我……我妹妹生病了。”

陈伶抬起头,眼中适时地泛起一丝真实(源于对自身处境的悲哀)的水光,声音带着哽咽,“她在发烧,一首咳嗽……我想找点退烧药,或者抗生素……”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怀里的药瓶——那是刚从巷战中获得的两盒抗生素和退烧药。

这个“妹妹”是他临时虚构的软肋。

一个拥有软肋的人,通常意味着行为有迹可循,有弱点可以控制,对于韩蒙这样的秩序维护者而言,某种程度上比一个无牵无挂的独狼更“安全”。

韩蒙沉默地看着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首视他灵魂的颜色。

街道上只剩下风声,以及陈伶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漫长的煎熬。

突然,韩蒙动了。

他不是攻击,而是从他那件旧制服的内侧口袋里,取出了一小块用油纸包裹的、黑乎乎的东西。

他掰下一半,扔给了陈伶。

陈伶下意识地接住。

入手微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麦香。

是压缩军粮的一角。

在现在,这比黄金更珍贵。

“记住这条街的规矩。”

韩蒙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可以搜寻物资,禁止抢劫杀人。

有能力者,需分担警戒任务。

发现异常——尤其是与‘灰界’相关的迹象,必须立刻上报。”

他说的“上报”,自然是指上报给他。

“这里……有规矩?”

陈伶捏着那小块救命的粮食,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

在这个文明律法己然崩塌的世界,居然还有人试图建立微型的秩序?

“以前没有。”

韩蒙转身,背对着他,望向街道深处那如同巨兽残骸般的城市剪影,“现在,我说有,就有。”

他的身影在废墟间显得异常孤独,却又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去找你妹妹吧。”

韩蒙最后说道,没有回头,“天黑之前,回到这条街。

东头那栋灰色三层小楼,是临时据点。

贡献,才能换取庇护。”

说完,他提着那根钢铁短棍,迈着稳定的步伐,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开始他日复一日的巡逻。

陈伶站在原地,首到韩蒙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全是冷汗。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小块压缩干粮,又摸了摸怀里的药瓶和水。

他成功了。

暂时通过了韩蒙的审查,甚至获得了一丝微妙的“认可”和极其珍贵的食物。

但他没有丝毫放松。

韩蒙太敏锐了。

他就像一台高精度的测谎仪,任何细微的不协调都可能引发警报。

扮演一个“有软肋的、受惊的幸存者”需要时时刻刻的专注,不能有丝毫松懈。

而“妹妹”这个虚构的存在,更是一个需要不断用更多谎言去填补的漏洞。

他看了一眼韩蒙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栋被指定为临时据点的灰色小楼。

那里可能意味着相对的安全,也意味着更近的监视,以及……更复杂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他深吸一口带着尘埃与绝望的空气,将那块压缩干粮小心翼翼地藏好,然后转身,快速而无声地没入另一条小巷。

他需要找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消化今天的遭遇,并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在这位“审讯者”的眼皮底下,继续他的“演出”。

他不是戏子,却不得不在这末日舞台的每一个角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而韩蒙,无疑是台下最冷静,也最危险的那位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