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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章 会发光的蒸笼和会说话的擀面杖

发表时间: 2025-11-06
决定了,就不再回头。

站在“迅风外卖”苏州片区经理的办公桌前,我将那件橙色的骑手服和保温箱轻轻放在桌上。

“经理,我来办离职。”

经理推了推眼镜,一脸不可思议:“朱大白?

你这个月跑单量站里前三,怎么说走就走?

送外卖是辛苦,但收入实在啊。”

“找到新工作了。”

我简短地回答,不想透露太多关于那家神秘早餐店的事。

经理咂咂嘴,在离职单上签了字:“年轻人就是不稳定。

想回来随时欢迎。”

走出外卖站,苏州的天空湛蓝如洗。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肩上的重担轻了不少。

送外卖的日子让我像只无头苍蝇,在城市里疲于奔命却不知方向。

现在,我至少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回到出租屋,我迅速收拾好行李——几件衣服,几本翻旧了的菜谱,还有那台大学时买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当我拖着行李箱再次站在“321早餐”门口时,刚好是下午西点。

店门关着,我绕到后巷,敲响了员工宿舍的门。

开门的是朱九章老板,他系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深色围裙,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面粉和某种奇异香草的气味。

“来了?”

他侧身让我进去,语气平淡得像在招呼天天见面的熟人,“房间自己收拾,六点开晚饭。

明天西点三十,准时到厨房。”

“西点三十?”

我愣住了,“店不是六点才开门吗?”

老板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问出这种问题显得你很外行”:“开门前不需要准备?

馅料不用调?

面团不用发?

汤底不用熬?”

我顿时语塞,脸上发烫。

是啊,最基本的常识。

“明白了,师父。”

我顺从地改口。

这个词比“老板”多了份传承的重量。

“叫师父就行。”

他纠正道,语气不容置疑。

我的宿舍就在厨房后面,非常简朴,但窗明几净,被褥蓬松,带着阳光的味道。

最神奇的是,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上的溪流似乎真的在流动,仔细看却又静止不动。

傍晚六点,师父叫我吃饭。

晚餐很简单,却让我印象深刻。

一碗普普通通的阳春面,几碟小菜。

那面条爽滑筋道,汤色清澈见底,却鲜美异常,一口下去,仿佛整个身体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食不言。”

我刚想夸赞,就被师父打断了。

我只好埋头专心吃饭。

这顿无声的晚餐,是我在“321早餐”上的第一课——对食物保持专注和敬畏。

晚上八点,师父就示意我回房休息。

我躺在黑暗中,听着苏州老城区渐趋宁静的市声,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感觉刚睡着没多久,一阵轻微却持续的敲门声就把我惊醒了。

“大白,西点二十了。”

是师父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摸过手机一看,04:20。

窗外还是一片浓墨。

我以最快速度穿衣洗漱,冲进厨房时,墙上的老式挂钟指针刚好指向西点三十分。

师父己经在那里了,他正将一袋面粉倒在宽大的案板上,动作不疾不徐。

“很准时。”

他看了我一眼,“洗手上岗。

今天,从认识面粉开始。”

我依言认真洗了手,站到案板前。

厨房里亮着温暖的黄光,各种厨具摆放得井然有序。

但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师父让我去拿墙角的那个大陶盆。

我伸手去搬,却发现它轻得出奇,仿佛是用羽毛做的。

更神奇的是,当我把它放在案板上时,它自动调整了位置,完美地对准了灯光的角度。

“这盆......”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专心。”

师父打断我的走神,“看,闻,感受。”

他教我认识三种不同的面粉——本地的低筋粉、北方的中筋粉和高筋粉。

每一种都有独特的质地和香气。

接着是和面。

师父让我按他说的比例放入面粉和水。

“水要分次加,边加边用筷子搅拌,成雪花状后再用手。”

他演示着,“感受面团的呼吸。”

“呼吸?”

我一边笨拙地模仿,一边疑惑。

“对,呼吸。”

师父的手在盆里揉捏,那团原本松散的面絮在他手下仿佛有了生命,渐渐变得光滑、柔韧,“水和面粉在结合,面筋在形成,它在活过来。”

我试着去做,但手里的面团不是太硬就是太软,粘得到处都是。

师父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没有责备,只是偶尔上手调整。

“不急,这是基本功,要练。”

他平静地说,“记住:面光、盆光、手光。”

就在这时,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我手忙脚乱中把一点面团掉在了地上,正想弯腰去捡,墙角的扫帚突然自己立了起来,麻利地把那点面团扫进了垃圾桶,然后又乖乖地回到了墙角。

我张大了嘴巴,指着那扫帚:“师、师父,它、它自己......嗯,它爱干净。”

师父头也不抬,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专心和你的面。”

我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继续跟那团倔强的面粉较劲。

好不容易和好一盆面,我己经手腕发酸,额头冒汗。

看看师父,他己经在同时进行好几项工作了——调肉馅,洗蔬菜,熬煮着一锅不知道是什么的汤底,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五点半,第一批需要发酵的面团准备好了,盖上湿布放在温暖处。

师父开始教我切配菜。

“切工,是厨师的另一张脸。”

他拿起一把厚重的切刀,那刀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木柄被磨得油光发亮,刀身却寒光凛凛,“握刀要稳,下刀要准。

手腕用力,不是手臂。”

他示范切姜丝。

只见刀起刀落,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伴随着一阵密集而有节奏的“哒哒”声,一块老姜瞬间变成了粗细均匀、细如发丝的姜丝。

我看得目瞪口呆。

“你来试试。

先切姜片,再切丝。

不求快,先求稳、求匀。”

他把刀递给我。

这把刀比想象的要沉。

我小心翼翼地握着,开始切姜。

结果可想而知,姜片厚薄不一,切丝更是惨不忍睹。

就在这时,案板旁一根靠在墙边的擀面杖突然开口说话了:“哎哟喂,这切的什么玩意儿?

比我爷爷的皱纹还扭曲!”

我手一抖,刀差点掉在地上,惊恐地看向那根会说话的擀面杖。

它是一根深色的实木擀面杖,表面光滑,此刻正微微抖动着,仿佛在偷笑。

“老擀,安静点。”

师父淡淡地说,手下包包子的动作没停。

“可是老朱,你看他切的这姜丝,粗的像筷子,细的像头发,这要是让客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们店招了个瞎子学徒呢!”

擀面杖不依不饶,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

我脸上***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

师父包好一个包子,那包子褶子均匀得像朵花,“你刚来的时候,不也连个面团都擀不圆吗?”

“那、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擀面杖似乎有些羞恼,嘟囔着,“再说了,我那是状态不好......”师父不再理会它,对我说道:“别理它,它就是个话痨。

你继续练习。”

我定了定神,努力忽略那根还在喋喋不休的擀面杖,继续跟手里的姜块较劲。

说来也怪,虽然被嘲讽了,但我反而放松了不少,切出来的姜丝居然比刚才好了一些。

“嗯,这下勉强能看了。”

擀面杖老擀点评道,“不过距离我的标准还差得远呢!

想当年,我给御厨打下手的时候......老擀。”

师父警告性地叫了它一声。

擀面杖立刻噤声,但还在微微颤动,似乎憋得很辛苦。

六点整,早餐店准时开门。

天光己经微亮,第一批客人陆续到来。

“朱老板,老样子,两个肉包,一碗咸豆浆!”

“九章兄,今天的荠菜馄饨给我留一碗啊!”

师父在前台招呼客人,收钱,递食物。

而我,则被安排在厨房,继续我的“基本功修炼”——和第二盆面,切更多的配菜。

最让我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当师父把包好的包子放进蒸笼,盖上盖子后,那巨大的蒸笼竟然开始隐隐发出柔和的白色光晕!

光芒透过竹制的缝隙洒出来,整个蒸笼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灯笼。

“师、师父!

蒸笼在发光!”

我忍不住又叫了起来。

“嗯,它在工作。”

师父平静地调整着灶火,“只有用正确的火候蒸制合格的包子时,它才会发光。

如果包子没包好或者火候不对,它就不会亮。”

我凑近了些,发现那光芒温暖而不刺眼,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透过缝隙,我能看到里面的包子在光芒中慢慢变得饱满、白皙,仿佛在吸收着光的力量。

“这、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我喃喃自语。

“哪来那么多原理!”

老擀又忍不住开口了,“这就是咱们店的特色!

发光包子,吃了包你精神一整天!

小子,学着点,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

这一次,师父没有阻止它。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发光的蒸笼,眼神中有一丝满意。

早高峰渐渐过去,我的肚子早己饿得咕咕叫。

快九点时,师父终于招呼我吃早饭。

我们吃的是今天卖剩下的最后两个包子,外加两碗白粥。

我累得几乎拿不起筷子,手腕又酸又胀。

但当我咬下第一口自己参与和面、师父亲手包的肉包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面皮松软,带着天然的麦香;肉馅鲜美多汁。

虽然我的贡献微乎其微,但这份食物里,有我的一份汗水。

“感觉怎么样?”

师父问我,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在饭桌上主动开口。

我咽下嘴里的食物,老实回答:“累,比送外卖累多了。

但也......挺有意思的。”

我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来形容那种触摸到生活本质的踏实感。

师父点点头,喝了一口粥,慢悠悠地说:“手艺活,没有不累的。

但累在身上,甜在心里。

看你今天揉的那团面,它记得你手的温度,你力的轻重。

下次,它会更听话一些。”

他的话像带着魔力,让我对手腕的酸痛有了新的理解。

接下来的半天,我继续在厨房里打转。

清洗堆成小山的蒸笼和碗碟时,我发现那些污渍很容易就洗干净了,仿佛厨具本身也在配合我的工作。

打扫卫生时,那把会自己行动的扫帚又出现了,它跟在我身后,把我漏掉的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老擀偶尔还会点评我的工作:“嘿,小子,碗要顺时针擦!

逆时针擦会影响味道!”

“那块抹布你用错了!

蓝色的擦台面,红色的擦餐具!

这都不懂?”

虽然被一根擀面杖指手画脚很没面子,但我不得不承认,它说的都有道理。

渐渐地,我甚至开始习惯了这个话痨的存在。

下午两点,店门准时关上。

挂上“打烊”的牌子后,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师父把我叫到跟前,递给我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

“从今天起,每天干了什么,学到了什么,哪里做错了,哪里不明白,都记下来。”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每周二,要格外留意,多看,多听,多记。

周二是特别的日子。”

周二?

我回想了一下,今天就是周二。

除了特别忙碌,我并没发现什么不同。

但师父特意强调,必然有他的深意。

我郑重地点点头,在小本子的第一页写下了日期,并在下面划了一条线,重点标注了“周二”二字。

“下午休息,晚上自己复习今天的内容。

明天还是西点三十。”

师父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厨房。

我回到自己的小屋,瘫倒在床上,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

但我的大脑却异常清醒。

我拿出那个小本子,开始记录:“第二天。

1. 见识了会自己扫地的扫帚和会说话的擀面杖(它叫老擀,话很多但懂得也多)。

2. 认识了三种面粉,学习和面。

失败无数次,手腕很酸。

师父说面会呼吸,暂时无法理解。

3. 练习切姜,很糟糕。

老擀一首在嘲笑我。

4. 看到了会发光的蒸笼!

师父说只有蒸制合格的包子时才会发光。

5. 师父强调要特别注意周二。

原因未知,需观察。

6. 这里的厨具好像都有自己的想法...但包子确实很好吃。”

写到最后一句,我忍不住笑了笑。

放下笔,窗外午后暖洋洋的阳光照进来,落在我的脸上。

我闭上眼,感受着这份久违的、源自劳动后的充实与平静。

在沉入梦乡的前一刻,我模糊地想:这第一步,虽然踉跄,但总算迈出来了。

而关于“周二”的秘密,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我心底泛起了好奇的涟漪。

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奇妙得多。

而我,己经踏入了这个奇妙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