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顶王在拼刀刀抢到的嘎子手机，
开机第一天就弹出了致命警告：“本机已开启人机距离爆破模式，超出3米自动引爆。
”起初谢顶王还以为是病毒软件的恶作剧。直到邻居家的wifi突然中断，
整栋楼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谢顶王颤抖着打开业主群，
物业连发60秒语音：“谁家天然气炸了？！
”而他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首次爆破演习成功，恭喜您成为嘎子牌爆破专员。
”第二天上班，谢顶王刚把手机放在工位上，主管的新款嘎子手机就炸穿了办公室。
“警告：两部嘎子手机间距小于10米，已触发竞争模式。”---手机是傍晚送到的。
夕阳的余晖像泼洒的橙红色油漆，黏腻地糊在谢顶王租住的这间朝北次卧窗玻璃上，
没能带来多少暖意，反而把屋里那股经年不散的霉味蒸腾得更具体了些。他本名叫王谢，
挺有古韵的名字，可惜从大学毕业后就没几个人记得了。
“谢顶王”这绰号跟着他从校园跟到职场，跟了整整八年，如今三十二岁，
发际线果然不负众望地退守到头顶制高点，这绰号算是彻底焊死在了身上。他刚下班，
带着一身地铁挤出来的疲惫和廉价西装上的褶皱，
从那个印着“拼刀刀——拼着买更便宜”的土黄色快递纸盒里，
掏出了他奋战了三个半夜、手指头差点戳抽筋才抢到的嘎子牌新手机。
包装盒是那种饱和度极高的亮银色，上面印着嘎子那张熟悉的脸，粗眉毛，
带着点蛮横的笑容，旁边是一行张扬的广告语：“嘎子真旗舰，科技接地气！
”王谢摩挲着冰凉的盒面，心里那点因为绰号和工作带来的憋闷，
暂时被一种占到大便宜的窃喜冲淡了。这可是顶配！十二核处理器，1亿像素超清四摄，
6000毫安超大电池……参数他都能背下来。最关键的是，
价格只有同配置其他品牌旗舰机的一半不到。拼刀刀百亿补贴，嘎子亲自直播间砍价，
锁了足足一万单才有的优惠。抢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天选之子。拆开包装，
手机入手沉甸甸的，质感居然意外地不错，全金属边框，磨砂背板，
除了背面那个巨大的、略带卡通感的嘎子头像LOGO有点扎眼之外，外观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迫不及待地开机。炫目的开机动画过后，是冗长的系统初始化设置。
他耐着性子一项项勾选，跳过，同意那些长得压根不会看的用户协议。
就在所有设置即将完成，进入主界面的前一刻，屏幕猛地一暗。不是正常的黑屏，
而是一种瞬间被抽走所有光亮的、令人心悸的漆黑。紧接着，
一行猩红的、仿佛由鲜血淋漓的像素点组成的文字，伴随着一个急促、尖锐，
类似于心脏监护仪发出警报的“嘀嘀”声，突兀地占据了整个屏幕：警告！！！
活人机距离爆破模式启动安全距离：3米超出距离后果：设备将启动自毁程序，
并引发不可控爆炸生命宝贵，请勿远离！王谢愣住了，手指还悬在半空。
心脏监护仪的“嘀嘀”声还在持续，一声比一声急促，敲打在他的耳膜上。
那血红的字刺得他眼睛发疼。病毒？这是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肯定是拼刀刀或者嘎子这流氓软件自带的开机广告，或者是什么新型的恶作剧病毒软件，
用这种耸人听闻的方式吓唬用户，逼你下载它的安全管家或者杀毒APP。他尝试按返回键，
没反应。按home键，也没反应。屏幕完全被这该死的警告信息锁死了，
只有那行红字和催命的“嘀嘀”声。“操！”他低声骂了一句，有种被耍了的不爽。
便宜果然没好货，这嘎子手机的软件体验真是烂到地心去了。他耐着性子等了一分多钟，
警告依旧。心里的烦躁感开始升级。他站起身，
准备去床头拿自己的旧手机查查这是怎么回事，或者找个硬点的东西试试强制重启。
就在他***离开那把吱呀作响的电脑椅，脚刚迈出第一步，
距离那张堆满杂物的电脑桌大概一米五左右的时候——“嘀嘀嘀嘀嘀——！！！！
”手机发出的警报声陡然变得凄厉无比，频率高得像是要刺穿耳膜！屏幕上的红字疯狂闪烁，
下面甚至出现了一个倒计时读秒！距离：1.8米…1.9米…2.1米…警告！
您即将超出安全距离！2.5米…2.7米…王谢的脚步僵住了，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了上来，瞬间冲垮了刚才那点烦躁和不爽。
这……这感觉太真实了。那不像是软件预设好的、呆板的警告，倒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东西，
正在精准地测量着他和手机之间的每一厘米距离，
并且用一种歇斯底里的方式发出最后的通牒。他猛地回头，
死死盯住桌上那部亮着血红屏幕的新手机。金属外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假的，
一定是假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都是吓唬人的。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
朝着手机的方向，挪回了那一步。当他重新站回电脑桌前，距离缩短到不足半米时，
凄厉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屏幕上的读秒和距离提示消失了，
只剩下那行最初的、静止的血红警告文字，
以及恢复了固定频率、但依旧让人心头发慌的“嘀嘀”声。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王谢看着那手机，第一次觉得这亮银色的玩意儿，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或者一颗……拔掉了保险销的手雷。他不敢再轻易走开了。
他就那么站着，像被施了定身法。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各种念头：退货？立刻退货！
这玩意儿绝对有问题！可……万一真是病毒呢？强制重启能不能解决？
他想起刚才找强制重启方法时，好像看到需要先按住音量减键再插电源线？不对，
好像是音量加和电源键一起按？他尝试着，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手指颤抖着，
想要去触碰侧面的按键。就在这时——“砰！！！！！！！
”一声沉闷、巨大、仿佛能撼动楼板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从楼下某处传来！声音并不尖锐，
但极具穿透力，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胸口。王谢甚至感觉到脚下的地板都随之轻微一震！
桌面上那个用了多年、边角磕碰出不少缺口的马克杯被震得跳了一下，
里面喝剩的凉白开漾出一圈圈慌乱的涟漪。紧接着，是稀里哗啦什么东西碎裂掉落的声音，
以及短暂死寂后，隐隐传来的、分不清是哭喊还是叫骂的人声。王谢浑身一哆嗦，
伸出去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惊恐地看向房门，
又猛地转回头，看向桌上的手机。手机屏幕上，那行血红的警告文字和刺耳的“嘀嘀”声，
依旧固执地存在着。怎么回事？楼下怎么了？天然气？煤气罐？老小区，
很多人家还在用罐装气……他喉咙发干，手脚冰凉。一种极其荒诞、极其不祥的预感，
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地觉得，
这爆炸……和他手上这台该死的、号称超出三米就会爆炸的手机，
似乎存在着某种诡异的联系。不，不可能！这太荒谬了！他使劲晃了晃脑袋，
试图驱散这疯狂的想法。巧合，一定是巧合！就在他惊魂未定之时，
被他随手扔在床上的旧手机，开始“叮咚叮咚”响个不停，屏幕也接连亮起。是微信消息，
平时死气沉沉、除了物业发通知和偶尔砍一刀链接外没人说话的“幸福花园7号楼业主群”。
他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旧手机，手指因为颤抖，好几次才滑开屏幕，
点进那个标着99+红色数字的群聊。消息刷得飞快。“我靠！什么声音？炸了？！
”“是不是地震了？？我感觉楼晃了一下！”“@全体成员 谁家啊？吓死人了！
”“听声音像是三楼？四楼？”“304吗？老李家？我刚好像听到他家有小孩哭喊！
”“我家吊灯都在晃！绝对是爆炸！”混乱的文字中开始夹杂着一些现场照片和小视频。
灰尘烟雾；有人拍了自家被震裂的窗玻璃缝隙；还有人发了一段视角从门口往外拍的短视频，
画面晃动，能听到一片嘈杂的人声和一个女人尖利的哭叫声。王谢手指冰凉地划着屏幕，
心脏一下下沉重地撞击着胸腔。这时，
一条长长的、来自物业管理员“幸福花园物业-小张”的语音消息弹了出来，足足有60秒。
王谢深吸一口气，点下了播放。听筒里立刻传出小张那带着明显惊慌和气喘吁吁的声音，
背景音同样混乱：“各位业主！各位业主安静一下！听我说！
我们刚刚接到……接到很多户报警！现在初步查明，是……是四楼！四楼中户！408！
不是天然气！不是天然气！
好像是……是他家那个……那个放在客厅电视柜上的什么电子设备！对！好像是个路由器！
对！就是一个旧的路由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炸了！我的天！整个客厅一片狼藉！
玻璃全震碎了！幸好当时家里好像就男主人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离得远，
就是被碎玻璃划伤点皮，万幸啊！真是万幸！我们已经打了120和119了，
现在正在现场维持秩序，排查隐患……大家不要惊慌！不要都挤到楼道里！注意安全！
重复一遍，不是天然气，初步判断是电器设备爆炸……”路由器……爆炸？
一个……旧路由器？王谢感觉自己的血液好像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他猛地抬起头，
目光死死钉在电脑桌上那部嘎子新手机。
wifi中断……路由器爆炸……人机分离超过三米自动引爆……408……如果他没记错，
408就在他正楼下！和他这间次卧的方位几乎垂直！
他以前还抱怨过楼下那家的老路由器信号不好，穿墙能力差！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
被这毛骨悚然的巧合攫住全部心神的时候——“叮！”一声清脆、短促，
与之前警报声截然不同的提示音，从嘎子新手机的方向传来。王谢如同提线木偶般，
僵硬地转过头。只见那原本布满血红警告文字的屏幕，此刻已经变了模样。
背景变成了一种深邃、幽暗的暗红色，像是凝固的血液。之前那行警告文字缩小了一些，
移动到了屏幕顶部，而下方，则缓缓浮现出几行新的、同样是猩红色、但字体更显张扬，
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的文字：首次爆破演习成功！
目标：邻近干扰源老旧劣质路由器效果：完美清除恭喜您，王谢先生，
您已正式成为嘎子牌“净化行动”第074号爆破专员！
职责：净化您身边不稳定的电子环境，嘎子科技，守护您的数字生活！
王谢看着那几行字，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
却构成了一幅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彻头彻尾疯狂的图景。演习？成功？爆破专员？净化行动？
楼下那场真实的、造成财产损失和人员惊吓的爆炸……在这手机眼里，只是一场……演习？
还有，它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王谢先生……一股冰冷的、粘稠的恐惧，
如同沼泽底部的寒气，从他脚底迅速蔓延而上，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和脚趾，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空荡的胸腔里，像一只被囚禁的野兽，
发出绝望而沉重的撞击声。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他死死地盯着那暗红色的屏幕，
盯着那几行仿佛带着嘲讽意味的文字。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那抹暗红，
像一只刚刚饱饮鲜血的、缓缓睁开的恶魔之眼，正冷漠地与他隔空对视。窗外，
夜幕彻底降临，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房间内没有开灯，
只有电脑屏幕的微光和那部妖异手机的暗红屏幕，在王谢惨白的脸上，
投下明明灭灭、光怪陆离的阴影。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也变成了一尊失去生气的雕像。只有那旧手机里，业主群还在不知疲倦地“叮咚”作响，
提醒着他楼下那片狼藉的现场，以及一个冰冷的事实——这不是噩梦。这东西……是真的。
2王谢就那么站着，直到双腿麻木，失去知觉，像两根插在水泥地里的木桩。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渐渐吞没了小区里其他住户亮起的灯火，只有远处城市主干道的霓虹，
给这间朝北的次卧提供了一点微弱而不祥的反光。业主群里的喧嚣也渐渐平息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议论。物业又发了几条通知，
强调已经配合消防排查完毕，没有二次隐患，让大家安心休息。
有人拍了一张408客厅狼藉一片的照片，焦黑扭曲的路由器残骸格外刺眼，
旁边是崩裂的电视柜和满地的玻璃碴。下面跟着一串“保佑平安”、“太吓人了”的留言。
每一条信息，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王谢紧绷的神经上。他的目光，
自始至终没有离开电脑桌上那部手机。
暗红色的背景和那几行“祝贺”他成为“爆破专员”的文字，在持续亮了一分钟后，
终于悄然隐去。屏幕暗了下去，恢复了正常的黑色。但王谢知道，它没睡。它只是潜伏着。
像一条盘踞在阴影里的毒蛇，收敛了嘶鸣，但毒牙依旧致命。他试探着，极其缓慢地，
向旁边挪了半步。眼睛死死盯着手机。毫无反应。他又挪了半步，
距离大概拉开到了一米左右。手机屏幕倏地亮起！依旧是那血红的背景，
刺耳的“嘀嘀”警报声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出巨大的警告：安全距离！！！
2.1米…2.3米…王谢像被鞭子抽了一下，猛地缩回原地。警报声随之停止，
屏幕再次暗下。他被困住了。以这部手机为圆心，半径三米的一个无形牢笼，
将他牢牢锁死在这间不足十平米的次卧里。卫生间在门外走廊尽头，厨房要穿过小客厅，
他现在连出去喝口水，都成了奢望。胃里开始一阵阵抽搐，是饥饿，
也是恐惧带来的生理反应。他晚上还没吃饭。旧手机的电量也只剩下百分之三十，
充电器在床头的插座上，距离他此刻的位置，至少四米。绝望像是冰冷的潮水，
一点点淹没上来。他尝试用旧手机搜索“嘎子手机 爆炸”、“人机分离 爆破模式”，
结果要么是嘎子官方铺天盖地的宣传广告和直播间砍价链接，
要么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科技新闻，没有任何关于这种恐怖模式的只言片语。
他甚至去了一些隐秘的网络角落，查找关于“ZY-001型”设备的信息，依旧一无所获。
这款型号，就像从未存在过。它只为他存在。时间在死寂和恐惧中缓慢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王谢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蜷缩起来。
他把脸埋在膝盖里，试图从这个荒谬绝伦的现实中逃离片刻，哪怕只是心理上的。怎么办？
扔掉它？且不说他能不能在触发爆炸前成功把它扔出三米外，就算扔出去了，
爆炸的威力有多大？会不会把这栋老楼都炸塌？
楼下408的路由器爆炸已经展示了它的破坏力，那还只是个“演习目标”！上交警方？
他该怎么解释？说我的新手机会爆炸，它刚才炸了我邻居的路由器？证据呢？
除了他手机里那几条诡异的提示，还有什么？警方只会当他疯了，或者是个拙劣的恶作剧者。
而且，一旦手机离开他三米，在警局里爆炸……那后果他不敢想象。找嘎子官方售后？
他连包装盒上的客服电话都不敢打。这手机明显不是常规产品，
所谓的“爆破专员”、“净化行动”，
指向的是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隐藏在正常商业表象下的可怕秘密。主动联系，
无异于自投罗网。他似乎只剩下一条路——按照这鬼东西的指示，
做那个什么狗屁“爆破专员”。这个念头让他一阵反胃。“净化不稳定的电子环境”？
用爆炸来净化？这他妈是什么魔鬼逻辑！可是……如果不照做呢？这次是路由器，
下一次会是什么？它会不会因为“任务失败”或者“消极怠工”而惩罚他？
惩罚的方式……又是什么？未知的恐惧，比已知的威胁更折磨人。
他就这样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一夜，不敢闭眼，不敢深睡，时刻提防着那部手机的动静。
意识在极度疲惫和高度紧张中浮沉，偶尔陷入几秒钟的迷糊，
也会被脑海里想象的爆炸声瞬间惊醒，惊出一身冷汗。天快亮的时候，窗外泛起鱼肚白。
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不是警报的红色，而是一种冰冷的蓝色背景。
任务提示目标类型：潜在竞争干扰源 (同频段高功率设备)范围：以专员为中心，
0% (当前电量98%)任务失败：能量抑制 (设备部分功能受限)嘎子科技，
优胜劣汰，净化永无止境！王谢看着这行字，心脏沉到了谷底。范围扩大了，
从三米的禁锢，变成了五十米的猎场。目标变成了“潜在竞争干扰源”，
还是“同频段高功率设备”？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失败惩罚是“能量抑制”，
设备部分功能受限……如果“部分功能”包括那个该死的“距离感应和爆破”功能呢？
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他失败，这个禁锢他的牢笼会失效？
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希望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怎么可能？这东西的设计者，
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漏洞。所谓的“功能受限”，更可能是剥夺他作为“用户”的权益，
比如无法使用通讯、无法连接网络，甚至……直接触发更严厉的惩罚。他不能失败。
他必须去“工作”。今天是周一，他还要上班。上班……王谢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