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的空气像被一层厚重的油膜包裹，沉闷得令人窒息。
寻名端着麦酒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心脏深处那阵熟悉的绞痛——那是他自幼便伴随的先天性心脏病，在情绪波动或体力透支时便会发作，像有把钝刀在胸腔里缓慢搅动。
“喂！
你！”
一个巡逻员的警棍敲在吧台上，金属撞击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寻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双冰冷的眼睛。
巡逻员皱了皱眉——这个内城青年的脸色苍白得过分，眼窝下泛着不自然的青灰，呼吸也带着细微的喘息，像是随时会倒下的病秧子。
“叫什么名字？”
巡逻员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却暗藏一丝警惕。
内城人大多养尊处优，像这样瘦弱得像根芦苇的家伙，要么是装可怜，要么...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寻名·科尔。”
他回答，声音轻而稳，手指却无意识地按在左胸——那里，心脏正因紧张而加速跳动，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巡逻员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咧嘴一笑：“心脏病？
难怪这么弱。
内城的贵族老爷们要是知道养了个病鬼，怕是要气得砸杯子。”
酒馆里响起几声低笑。
寻名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盯着杯中浑浊的麦酒。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羞辱——在内城，弱小本身就是原罪。
但今天，他必须忍耐。
因为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嗡——”那股熟悉的、撕裂感官的剧痛毫无征兆地袭来！
但这一次，寻名没有慌乱。
他咬紧牙关，将***压在喉咙里，手指死死攥住杯沿，指节泛白。
疼痛不是敌人，是钥匙——他早就发现，每当心脏病发作时，那种濒死的窒息感会暂时撕裂他的感官，让他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视野骤然扭曲！
巡逻员制服下的胸膛里，一颗心脏正疯狂跳动，血管里流淌着暗红色的、充满杂质的血液；酒馆老板的右手小指缺失，断口处有一道陈旧的疤痕；邻桌那个瘦小男人虽然恐惧，但他的手掌上有老茧——那是长期握笔的痕迹，他或许是个书记员或抄写员...这些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又迅速消失。
寻名喘息着，额头抵在冰凉的杯壁上。
“天眼”的雏形——他称之为“隐痛之瞳”——正在觉醒，但此刻它还像一团模糊的雾，只能捕捉到最粗浅的信息。
“科尔小子，你没事吧？”
酒馆老板凑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这个病秧子最近常来，每次都点最便宜的麦酒和黑巧，像是刻意在攒钱...“没事。”
寻名摇摇头，声音沙哑。
他必须表现得更虚弱，更无害，才能让这些巡逻员放松警惕。
就在这时，酒馆木门被猛地撞开，三个外层区的奴隶被驱赶着走了进来。
他们穿着破旧的麻布衣，手腕和脚踝上戴着沉重的镣铐，每走一步都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领头的奴隶是个佝偻着背的老者，他的眼睛深陷，脸上布满皱纹，像是被岁月和苦难雕刻出来的石像。
“内城的杂种们！
你们倒是喝得痛快！”
驱赶他们的治安兵狞笑着，用皮鞭抽打在老者的背上，“给老子也来一杯最好的麦酒！”
寻名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绝望，他太熟悉了。
那是外城区每一个奴隶的眼神，是他隔着隔离墙缝隙瞥见过的、刻在无数人脸上的烙印。
“帮助他们...”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寻名就感到一阵熟悉的绞痛从心脏深处爆发！
他脸色骤然惨白，身体摇晃起来，像是随时会倒下。
“喂！
你怎么了？”
巡逻员皱起眉，警棍举了起来，却没立刻挥下——这个病鬼要是死在他面前，多少会有点麻烦。
寻名没回答。
他捂住胸口，身体佝偻着，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脊梁。
但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老者胸口——那里，一团极其暗淡的、几乎不可见的微光正在闪烁，像是风中残烛。
“潜能...未觉醒...”寻名在心中默念，同时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心脏的绞痛上——那是他的“钥匙”，也是他的“掩护”。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心脏病发作的病鬼能做什么，包括这些巡逻员。
“隐痛之瞳，全开...”他咬破舌尖，铁锈味的鲜血在口腔蔓延，疼痛瞬间加剧。
视野骤然清晰！
• 老者的过去：他曾经是一个内城的铁匠，因为拒绝为中枢区制造武器而被流放到外层区；• 老者的现在：他每天要在矿坑里工作18个小时，换来的只是一碗发霉的粥和一顿毒打；• 老者的未来：如果继续这样，他将在一年后内死于肺病或过度劳累；• 那团微光：是“坚韧”，是“未被磨灭的匠人之魂”！
寻名没有回答。
他的双腿发软，几乎要摔倒。
他扶住吧台，大口喘息着，嘴角却勾起一抹微弱的、带着痛楚的笑——“你们在搞什么鬼！”
巡逻员怒吼着，警棍己经举了起来。
寻名笑了。
那是一种带着释然的、充满希望的微笑。
因为他知道，这团火种，己经点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