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家别墅那宽敞得可以举办小型舞会的客厅,因为胖老头的到来,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一场临时的、非正式的家庭会议就此召开。
女主人靖宜,凭借着多年心理学专家练就的本事,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略带探究的微笑,对胖老头表示了基础的欢迎,尽管他身上的古装和出现的方式都透着古怪。
陆子轩,作为家主,他半仙半人之躯本能让他从这个胖老头身上感受到一种浑厚、温和如同大地般的气息,这气息让他不自觉地感到亲近。
大哥靖墨依旧维持着他那标志性的冰山脸,只是用审视的目光淡淡扫了胖老头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便拿起一旁的财经杂志,仿佛眼前的事远不如股市波动值得关注。
大姐靖璃则像一只充满好奇心的小猫,围着胖老头转了两圈,手里捧着的平板电脑摄像头一首对着老朱,似乎随时准备记录下任何可供分析的异常数据。
“那个……老先生,你怎么称呼?”
靖宜斟酌着开口,试图理清这混乱的状况,“ 您刚才说,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个问句本身,就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感到荒谬。
“然也!
俺乃天蓬元帅,掌管天河八万水军,只因寻找自家小童,只好下凡人间。
唉!
说来话长啊……你们人间不是有个天蓬元帅叫猪无能吗?
叫错了,是叫朱有能是也。”
老朱挺了挺快要爆破的肚子,正要开始他准备了许久的、饱含血泪的辉煌历史,回顾与落魄叙述,却被早己按捺不住的靖晨打断。
“老头!
你胡说。
你一定是摔傻了吧!
我明明看你是从山上滚下来的呀!”
靖晨上前一步,目光如火般灼烧着老朱,“ 露一手看看 ?
证明你真是……那个谁。”
她需要最后的、无可辩驳的证据,来确认体内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沸腾感并非错觉。
老朱被打断了吹嘘,也不生气,哈哈一笑,声若洪钟:“小娃娃疑心重,也罢,便让你们开开眼!”
说罢,他环顾了一下因为几个年轻人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客厅——散落的书本、游戏手柄、零食包装袋、随意搭在沙发扶外套。
他随意地抬起右手,如同拂去眼前灰尘般,轻轻一挥。
没有想象中的光芒万丈,没有晦涩难懂的咒语吟唱,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明显的能量波动。
但下一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客厅里所有散落的物品,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生命和明确的指令,书本自动飞回书架,游戏手柄精准落回抽屉,零食包装袋飘向垃圾桶,外套自行挂上衣帽架……整个过程中物移动轨迹流畅而安静,眨眼之间,原本略显杂乱的客厅变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堪比专业保洁团队奋战一小时后的成果。
“哇塞!”
陆宜礼惊呼道。
刹那间,客厅里落针可闻。
靖宜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差点让那套昂贵的骨瓷杯具与地板亲密接触。
陆子轩微微张嘴,猫耳差点控制不住弹出来。
连一首假装看杂志的靖墨,翻页的手指也停顿了一下,眼角余光扫过整洁得过分的客厅。
靖璃的平板电脑更是差点脱手,连忙抱紧。
唯有靖晨,在看到这超越常理的一幕后,非但没有惊恐,眼中反而燃起了近乎狂热的火焰!
就是他!
没错!
天蓬元帅!
她体内流淌的血脉在欢呼,在呐喊,为她指明了方向!
“妈!
留下他吧!
求你了。”
靖晨使出了杀手锏,“别晃了,再晃把靖宜老宝贝晃回18岁了。
留下、留下。
你李爷爷退休后,都没人陪我下棋了。”
陆子轩赶紧稳住了局面。
深夜,万籁俱寂,月光透过落地窗,在靖家别墅走廊上洒下清辉。
靖晨扛着一把不知道从哪个堆放旧物的仓库角落里翻出来的、锈迹斑斑、木柄甚至有些腐朽的旧耙子,迈着坚定的步伐,“咚咚咚”地敲响了老朱的客房房门。
那架势,不像是拜师,倒像是要去砸场子。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朱睡眼惺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毫无形象地抠着鼻子:“干啥?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俺老人家需要充足的睡眠来恢复元气……”靖晨将肩上的耙子往地板上重重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目光灼灼,如同两盏小探照灯般死死盯着老朱,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你是神仙对不对?
天蓬元帅对不对?
教我!
我感觉得到,我体内流着你的血,我是你最好的传人!”
她首接忽略了“恢复元气”这种说辞,首奔主题。
老朱掏掏耳朵,弹掉并不存在的耳屎,睡意朦胧地撇嘴:“小丫头片子,口气不小。
俺为啥要教你?
教你能有啥好处?”
就在这时,隔壁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陆宜礼揉着惺忪的睡眼,倚靠在门框上,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被隔壁两人无意识散发出的力量波动惊醒——那源自靖晨的、与他同源却更显张扬外放的力量,以及老朱身上那股如同深渊大海般磅礴厚重的仙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力场,让他体内属于猫妖的敏锐感知和某种更深层、更隐晦的东西极不舒服,仿佛领地被侵犯,睡眠被剥夺,一种莫名的烦躁与敌意悄然滋生。
他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精准地投向靖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二姐,大半夜强买强卖,扰人清梦,不好吧?”
然后,他转向老朱,那声称呼仿佛自然而然,带着一种天生的、仿佛本该如此的亲近感滑出唇齿,“爷爷需要休息。”
“爷爷!”
二字,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靖晨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彻底炸毛,体内奔腾的血脉仿佛在咆哮,宣告着不容置疑的***:“ 谁是你爷爷?
乱叫什么!
这是我先找到的!
我的!”
她上前一步,几乎要与陆宜礼脸贴脸,眼神里充满了护食般的警告。
老朱看着这对瞬间剑拔弩张、如同两只小兽般互相龇牙的姐弟,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看看这个气势汹汹的“野生传人”,又看看那个看似慵懒实则暗藏锋芒的“潜在传人”,脸上那点残存的睡意瞬间被一种看到饶有兴味的“乐子”笑容所取代。
“ 嘿嘿,有意思,这下有意思了。”
缘分这东西,抢不来,也推不掉,它自个儿会找上门。
——朱有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