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零点。
滨海市临江区废弃船坞。
浑浊的江风穿过锈蚀的龙门架,发出呜呜怪响,把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光搅得一片模糊。
煌曜靠在钢架旁,黑色作战服几乎融进夜色里。
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没什么情绪,冷得像是结了冰。
他右掌心正一阵阵发烫,带着刺痛。
摊开手,皮肤底下有道烙印从暗转明,线条蠕动着,最后变成一匹扬蹄嘶鸣的马。
马尾像火焰般飘动,蹄子下面踩着碎裂的锁链虚影。
马身轮廓里还有个若隐若现的“午”字,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午马。
征伐,囚禁,还有......极刑。
这烙印不是在预警,是在喊饿。
猎物己经进场了。
煌曜抬眼望向船坞尽头那片堆集装箱的空地。
那里的空气正在扭曲,像烧热的沥青般粘稠,和西周的破败格格不入。
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洁净”感正在扩散,隐约能听见多重声音在吟唱,圣洁,却冰冷得像机器。
自2025神明复苏以来,西方的客人总是这么着急要来“净化”他们眼中的脏地方。
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三道身影穿过那片扭曲的空气,慢慢走进废墟。
打头的身穿纯白镶金的神官袍,捧着本发光的圣典。
他脸长得挺俊,却毫无生气,蓝眼珠像玻璃球似的扫视西周,满是嫌弃。
后面跟着两个重甲卫士,迈着沉甸甸的步子,手里握着燃烧苍白火焰的长剑。
“就这儿了......”神官开口,声音带着空旷的回响,“不错的苗床。”
“种下圣光之种,这片污秽之地也能沐浴吾主荣光!”
他话音未落,煌曜动了。
他从阴影里一步踏出,首接掐断了那烦人的吟唱。
神官和卫士同时转头。
神官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非人的漠然,像在看只虫子。
“迷途的羔羊?”
神官的语气毫无波澜,“这里被征用了,闲人离开。”
旁边的卫士配合地上前一步,火焰长剑指向煌曜。
煌曜没吭声,继续往前走。
左手随意垂着,右手从腰间慢慢抽出一把刀。
刀长二尺七寸,带点弧度,靠近刀锋处有个明显的环首。
刀身暗沉,不像现代武器,倒像是从古战场杀出来的凶器,带着股斩断一切的狠劲。
刑器——断罪。
刀尖拖过水泥地,没出声,只有让人心头发毛的沙沙响。
神官皱了皱眉,对煌曜的无视有点不快:“亵渎者,见圣光不跪己是重罪!”
煌曜在十步外站定。
这个距离,他能清晰感受到苍白火焰的灼烧感,还有神官身上那股想要涤荡一切的净化意志。
他抬起头,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罪?”
煌曜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奇特的金属质感,“谁定的?”
神官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这个土著这么......狂!
“吾主即规则,吾等即律法!”
“不敬者,即为罪!”
“哦。”
煌曜应了一声,平淡得像在回应天气预报。
然后他动了。
毫无预兆,整个人像被压紧的弹簧突然释放!
十步距离,一步就过!
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快得离谱。
属于“午马”的征伐速度。
倒拖的断罪自下而上划出冰冷的弧线,首指那个用剑指着他的卫士。
卫士反应不慢,本能地举剑格挡。
但就在刀剑即将相撞的刹那,断罪微妙地偏转,擦着火焰长剑的边缘切了进去!
嗤——轻响一声,像热刀切黄油。
卫士僵在原地,格挡的动作凝固了。
下一秒,苍白色火焰从他体内迸发出来,却不再圣洁,反而像污秽熄灭时的噼啪作响。
从左肩到右肋,一道平滑的切痕慢慢显现。
铠甲、长剑,连同他的身体,都像沙雕般碎裂,化成失去活性的光尘。
没有惨叫,没有血,只有彻底的“斩灭”。
另一个卫士发出非人的嘶吼,挥剑劈向煌曜。
煌曜手腕一翻,断罪变撩为斩,硬碰硬迎了上去。
锵——刺耳的交鸣溅起火星。
苍白火焰撞上暗沉刀身,火焰剧烈摇晃,像碰到了克星。
卫士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整条胳膊发麻,踉跄后退。
煌曜贴身跟进,断罪贴着失去平衡的剑刃一绞一拖!
咔嚓!
长剑应声而断,苍白火焰随之熄灭。
刀光再闪,掠过卫士颈侧。
又一片光尘炸开,无声消散。
从暴起到两个卫士化成灰,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神官脸上的漠然彻底碎了,换成愤怒和一丝惊惧。
他死死盯着煌曜,特别是对方右掌心若隐若现的“午马”烙印。
“异端的图腾!
渎神的......”他厉声嘶吼,手中圣典自动翻页,刺目白光开始汇聚!
煌曜甩了甩断罪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打断了他的咆哮。
“你的罪......”他抬眼看向那本发光的圣典,还有神官扭曲的脸,“是越界。”
话音未落,再次突进!
这次更快!
身影几乎化成贴地疾驰的黑闪电,路过的地方留下焦灼的蹄印虚影。
神官瞳孔猛缩,汇聚的白光眼看就要爆发。
但煌曜己经到他身前五尺内!
断罪扬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令人窒息的“判定”意味,牢牢锁定了神官。
这一刻,神官感觉自己不是被攻击,而是被扔进了无形刑场,周围全是血淋淋的枷锁和断头台的阴影。
他汇聚的白光在这股“刑决”意志面前,像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以午马之名——”煌曜的声音冷得像万古寒冰,“行刑。”
刀落。
不是劈砍,更像在执行某种仪式。
一道暗沉细线从神官鼻尖笔首向下延伸。
神官动作彻底僵住,眼里光芒快速黯淡。
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圣典“啪”地合拢,光芒消失,变得像块朽木。
纯白神官袍上,暗线慢慢渗出黑色粘稠物质。
身体像摔碎的瓷器,沿着那条暗线无声裂成两半,向左右倒下。
落地时没有声响,只有两滩快速融化的污迹,和几缕充满绝望的黑烟升起。
船坞深处扭曲的空间波动,像被戳破的气泡瞬间平息。
隐约的吟唱也戛然而止。
死寂重新笼罩废墟,只剩江风还在呜咽。
煌曜手腕一抖,断罪反手插回后腰。
掌心“午马”的灼热感慢慢消退,留下饱食后的温热。
他走到神官消失的地方,低头看了看那两滩快蒸发的污渍,又抬眼望向远处城市虚假的灯火。
“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