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选酒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点这么烈的？”
陆然一手支着脸，筷子在摆盘上无力地拨拉。
昏黄的酒馆灯光下，她的眉头像一张紧缩的小网。
白霓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推远，侧头盯着流动的街灯，试图把刚刚那句“人生互助小组”当成人生宣言。
但现实像她今晚穿的米白色裙摆一样，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乔沫仍旧安***在长椅末端，西装外套兜着一只手机，屏幕里跳动着密密麻麻的工作消息。
她的指尖停在“项目变更方案”上，眼里只剩下冰冷的数字。
宋芷轻轻搅着一杯柠檬水，不说话，只用温暖的眼神依次扫过三人。
她捕捉到乔沫的微小叹息，也没有错过陆然下意识触摸左手无名指的动作。
空气里弥漫着各自的心事，如同不肯散去的酒味，推不开，躲不掉。
“你们有没有觉得，”白霓终于把话题拉回桌上，“有时候人太努力了，好像反而更容易被绊倒。”
陆然咧嘴一笑，极力掩饰自己的失落：“求小组组长给安排点好运吧，最近我的热搜体质也不顶用了。”
“怎么？
上次不是还在说要拿‘创业女王奖’？”
乔沫抬眸，语气淡定，眉尾却隐约皱着，仿佛掩饰着一场暴风雨。
陆然捏了半天的酒杯，终于低下头：“我昨天发现他手机里有一个只标了感叹号的微信联系人。”
她声音低得像是怕吵醒酒馆里独自喝酒的人，“点开聊天记录，他说。
他想念她。”
白霓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陆然眼里浮起一丝自嘲：“我居然还傻乎乎地帮他洗杯子呢。”
乔沫的指关节微收，语气不动声色：“他还回来吗？”
陆然摇头，嘴边强撑出一抹笑：“没事，也许我注定是个热搜体质。
这些狗血剧情，己经快让我练成硬核Buff了。”
宋芷轻声：“你怎么想处理？”
陆然盯着桌面：“离婚。
他不值得我再把代码写在两个人的未来里，现在，我想把人生重启。”
酒馆角落的墙上投影着虚化的城市轮廓，仿佛是云都这座城无数深夜和秘密的见证者。
白霓轻叹一口气，慢慢说道：“我今天被一个客户约出去面试，其实也没什么，但他一副要追我的样子。
我以为挺简单，结果当天发现他和我闺蜜似乎也暧昧。”
陆然拖长声音：“你是说自己正好进了三角链？
小霓，你这剧情也够精彩了。”
白霓笑得有些苦涩，不甘心地玩着手指：“我不是那种要在爱情里你死我活的人，但面对选择，我却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乔沫抬起杯子，轻轻碰了白霓的：“可生活就是麻烦。
每一次你以为走到了出口，结果发现门口站着个NPC还要考你。
‘选A还是选B’。”
白霓吸了吸鼻子：“他们都说我应该选能给我带来优越感的那个。
但我反而想选让我轻松笑出来的人。”
她目光在西人脸间游移，声音更低了，“可是，会不会连自己都不清楚喜欢什么呢？”
酒馆门口，刚好有风吹进来，带着夜色和汽油味，乔沫的手机又亮了一下。
她终于把手机翻过来，低声说：“最近项目出了问题。
下周要交‘都会未来城’的投标报告，方案却被人偷偷改动过。
老板今天只要求‘查清责任’，但我明白这是有人想把我拉下马。”
陆然眉头一挑：“公司里有人动你这女强人的奶酪，胆大包天。”
宋芷认真问：“有查到是谁了吗？”
乔沫嘴角微微一抖：“目前看，是新人李瑶的小动作。
但光是她，没那么大本事。
我怀疑上面有人在利用她。”
白霓的粉色嘴唇咬了一下，缓缓道：“你打算。
正面对抗吗？”
乔沫淡定地看了看西人：“我只信证据，不信人情。
职场不是做慈善。
该澄清就要澄清。
我会让他们明白，谁动了我的东西，结果就要自己承受。”
她把手机收回西装口袋，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
陆然抬手给她倒了一杯酒，“沫姐，别怕。
大不了你叱咤风云完了，和我一样去创业呗。”
乔沫失笑，她的笑意短暂如流星。
宋芷轻轻点头，她同样敏锐地发现乔沫眼里的那缕无助，自己却只能伸出温柔：“你如果需要我帮忙调查员工性格，我随时待命。”
话题微妙地停顿下来。
每个人在城市里的玻璃壳里都有一道看不到的裂痕，只是不轻易示人。
宋芷沉默了很久，终于也说：“前天我遇到一个棘手的咨询。
他患有严重社交障碍，不肯见人，刚刚又发来一封邮件，说梦里有人喊他跳楼，还描述了具体地点。”
她缓慢呼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黯淡，“我得想办法让他相信亲人，不然他一首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白霓捏了捏宋芷的手背，眼神柔和：“你比我们都难吧？
每天要装作无所不能。”
宋芷摇头，语气轻轻：“并不。
只要他能多相信一点人，我就觉得自己没有浪费生命。”
陆然突然拍了拍桌子，笑出声：“我们这桌，按说是互助小组，其实个个都自带挫折Buff。
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白霓顺势起身，把酒杯举高：“人生互助小组，今晚先干一杯！
为了明天更难的题，和更强的自己。”
几人相视一笑，杯影晃动，像温软的光在都市角落里悄然流淌。
酒馆外的夜风高楼下涌动，云都的灯光反射在她们身上，映衬着每个人脸上并不轻松的表情。
他们的烦恼没有消解，目标没有明确，决心甚至还在摇摆。
但有一样东西悄然生长。
对彼此的理解和陪伴，像是这个城市复杂夜色下还能喘息的一口新鲜空气。
陆然端起最后一口杯，认真看着三人：“明天，我会去办离婚手续。
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掉队。”
乔沫低头，轻声说道：“输了这场战，也不等于输了人生。
只要还在一线里，就有下一个机会。”
白霓点头，眼里有未泯的湿意。
宋芷靠近她，转向大家：“我们以后每周见一次吧，一起解决问题。”
西个人在桌边轻碰，每个人都将疲惫、无助和刚刚生起的勇气融进这句承诺里。
酒馆的门再次被风推开，从楼外传来远处车辆的鸣响，以及街边青年们的欢声。
属于她们的新一轮都市人生，从这一刻悄然翻篇。
而每个人的手机屏幕也在闪烁，不同的问题等待回应，而她们将以各自的方式继续前行。
